书缄二十年，字暗无人晓。 临水觅游鱼，寻巢问栖鸟。 我梦久已阑，君梦乃方兆。 斜月照天西，迢迢石牛道。 楼阁三百家，溪流自环绕。 涧底出笙歌，年丰赛神早。 昨宵一叶帆，酒与生同到。 连晨酒欲完，临江送归棹。 村鸡一两声，持镰待天晓。 出门不知涂，沿林警栖鸟。 宿雨零衣裳，原头刈新草。 牛饥我心急，况复犊离抱。 八口尝苦饥，饲牛尝苦饱。 离湖始入山，一径青袅袅。 土风殊清淳，花比桑麻少。 人家岚气重，屋角出青草。 马上人影高，窥林抚巢鸟。 空外山雨来，方嫌出门早。 一日行两驿，所苦乏昏晓。 十日历数州，尤愁值僵殍。 眼中过百井，生计殊草草。 闾邑虽尚盈，欢颜抑何少。 日斜杨柳外，一一闭门早。 驿亭依北郭，路断垣亦倒。 吏辞供亿困，悯此山县小。 僮仆有人心，宵餐不能饱。 黔中行两日，山险止梗道。 东西无起讫，所苦寡阨要。 行经盘石汛，石脉始森峭。 奇峰破天出，赪石突若庙。 排空立一径，万古不得到。 中疑穴灵怪，缕缕云出窍。 飞瀑复百重，谁能抉真奥。 生平好奇性，失喜忽一笑。 寻路欲出山，鸬鹚恍前导。 筑屋古鸠兹，于焉可终老。 苦无江上田，可刈霜前稻。 仍然携襆被，远复客江岛（时将游皖江。）。 一世无相知，何人识饥饱。 我不为神仙，非徒厌荒渺。 亦恐过百年，事能生意表。 闲居偶然梦，列阙事幽讨。 洪厓与浮丘，容颜那能好。 微闻田横客，近尚住仙岛。 毕竟忠义人，后天而不老。 前山已挂龙，咫尺雨当到。 危桥面西北，曲处可停棹。 长年知燥湿，语每得其要。 惊雷冲小暑，所虑伏秋潦。 樵人驱牛羊，亦下山北道。 冥冥复濛濛，帘外雨丝小。 移来乌木几，屈作琴床好。 先有剪刀声，枯僧削长爪。 直石立作龛，横石卧作庙。 尤奇穿石树，宛与石形肖。 巉岩理斜出，阻客入深奥。 弹棋形略具，伊昔谁所造。 扰扰此暂停，茫茫发孤啸。 阴厓落虫篆，绝壁出鸟道。 抬头碍峰顶，侧足限石窍。 宁知云路滑，欲下心尚掉。 斋心无妄念，平地冀可到。 洗眼看北山，参差入斜照。 波流何迢迢，熠耀亦袅袅。 经天日月星，明岂藉腐草。 所悲微末质，志欲烛昏晓。 不畏霜霰零，冲寒出林杪。 古人善读书，书亦本来少。 经年可卒业，不必彻昏晓。 沉酣六经外，秘籍偶搜讨。 方书亦无几，素问及本草。 百二十国书，一一名作宝。 少才能肆力，多即难见巧。 陈编逮今日，富至不胜考。 所以无用书，空资蠹鱼饱。 忆从葬西原，子姓殊不少。 一辈课十株，佳柯已缭绕。 冬青女贞树，坟道藉以表。 东南离百步，沟水成曲沼。 春到上冢船，邻邻碧波小。 经营三十载，齿发惭已老。 无贻地下羞，吾行倘堪保。 云从西南抛，湾向东北拗。 拗得一港鱼，齐飞入山岛。 宵分援树獭，竟欲升木杪。 想厌鱼味腥，狂思啖山鸟。 正月已宴湖心亭，水心此亭今复到。 一春日日苦著书，一日得閒先醉倒。 主人喜值休文雅，众客须防孟威暴。 黄鹂声脆知迎客，白鹭足拳能引道。 已欣翠巘十日晴，复有红霞半天冒。 笙簧合遣官蛙代，更漏仍凭夜乌报。 閒时聊可盍朋簪，丰岁不须忧旱潦。 耆英未集容箕踞，觞政既严难鼓噪。 何因咄嗟便布席，或者牲牢先祀灶。 辛盘果敌姜桂辣，丙穴鱼须藻芹芼。 衔杯欲使鲂鲤觑，剩肉预防鹰隼盗。 甄长伯倒半夜屣，孟万年吹九日帽。 随波欲逐浮家陆，结筏思追荡舟奡。 于廷尉醉仍蕴藉，盖司隶醒偏兀傲。 朱虚便尔用军法，徐邈先为制名号。 撼山军势已比嵬，背水阵形先植纛。 馀欢尚欲催射覆，溯典更能搜僻奥。 斋期谁肯恕周卿，阃政何须哂陈慥。 回波栳栲裴嘲李，挥麈车辕谟谑导。 觞多欲逼小户遁，瓶罄私闻大奴告。 主须戒鄝客戒阳⑴，觯合名䣝鼎名郜。 最难北海樽常满（后日赵司训绍祖复约于此小集。），从此南州酒全秏。 扃门明日复著书，好学应师武公耄。 ⑴ 时坐客乘醉欲阑入主人内室，并互以阃政相嘲，故戏及之。 不知何年树，寻根不能到。 枝低独鹘借，心空百虫闹。 物性谋安居，催君路旁倒。 放舟来孤峰，展眺陟林杪。 金鉴无阴晴，山鸡昧昏晓。 孤生疲竹杖，沉想入烟筱。 视此一径云，遥遥去穷岛。 坤舆此微缺，石理侧生巧。 悟彼积势奇，还看出林矫。 危峰堕鸿翅，怒石刻鹰爪。 履险迹屡倾，遵途意犹掉。 庄生世缘净，向子息机早。 辟馆树橘橙，移舟贩粳稻。 园林尚堪宅，鸡犬移自好。 心赏抚碧苔，离踪恋红蓼。 颇怀著书愿，暇即事搜讨。 此意孰与偿，名山鉴幽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