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潦涨水郡，天赤泥浩浩。 众山胶洪流，黛色照惨燥。 水田动箬笠，帖若泛鸥鸟。 不见人在水，安识人割稻。 波捞收湿谷，天惠与晴昊。 倘复羃阴雨，无亦甚旱槁。 乃知天灾后，曲意为之保。 与君为儒生，无田坐忧捣。 各在南北处，自作倏忽巧。 恐尽七日力，未足一日饱。 高情抗古人，低眉谢田老。 别来一心迹，尘内两颠倒。 诗苦如病呻，形役本吾道。 稍稍饥去腹，飒飒风落爪。 文章与年进，哀乐随境了。 先人手种花，人逝花欲槁。 或言欲生之，须与挂素缟。 芸芸万物性，天人各呈巧。 有知自天予，无情乃人造。 心气之所通，理近事冥杳。 仰视空苍苍，泣血赪碧草。 一草与一木，苗裔自皇考。 政欲佳子弟，爱惜如指爪。 明月夜漠漠，白露秋皦皦。 恐有诗老魂，觅句此幽讨。 书味间烧笋，生涯习尝蓼。 善果出嘉林，嘉林无恶鸟⑴。 ⑴ 或言其人死，所植须挂白，不即枯，果然。 故人所遗衣，厚暖胜裘袄。 自从五年来，屈指最鲜好。 去岁归度岭，典质尽纻缟。 中念此新制，守箧著永宝。 与我数卷诗，爱护壮至老。 今年广州居，计拙营一饱。 有如破家儿，意奢而恃少。 邻逼屋渐窄，食急胆旋小。 有待私自宽，孤注势难保。 暂亨困之始，仅有无已兆。 张君特知我，题诗慰忧懊。 窘窭传颇溢，借贷辞不巧。 典家如尊官，荒年仰求讨。 贯用子母钱，习苦虫食蓼。 诗人困于诗，谬妄注春草。 我观权德舆，一笑大绝倒。 伍君惠杜集，训诂庸一扫。 力廓尘土障，清眺仙海岛。 出离摩登舍，恸哭悔不早。 杜公运帝斧，凿空窥九昊。 偶然拾蘅荪，何尝费纤巧。 风骚阵堂堂，忠爱胸浩浩。 读书视所养，气盛语自饱。 洪炉投矿锡，碧海纳潢潦。 始悟不二门，以辩入者少。 别来读吾书，如睹汝怀抱。 坦坦无路歧，旦暮遇斯道。 滃滃云外峰，寂寂溪上钓。 还为宰官身，洞知静者妙。 何必不朱衣，胡为脱纱帽。 居然得大隐，烟波到廊庙。 达哉梅道人，仕隐合冥照。 奇哉戴钱唐，乃受外道诮。 樵夫戏为此，倘亦有人笑。 经台烟箨翻，定石风枝扫。 一片绿天中，消摇除热恼。 人语落空波，游鯈自环绕。 彷佛石鱼湖，历历坐洲岛。 小构傍云沙，岷流通溔渺。 待君秋雨馀，同盟三品鸟。 风吹青桂枝，石径何袅袅。 言登千人坐，放眼阅清晓。 片月尚楼角，初阳已塔杪。 香殿上盘旋，飞梁俯幽窅。 两崖裂秋碧，椷剑天影了。 直卧古树深，倒听坠叶小。 地胜忘羁游，心清绝魔娆。 故人此为别，益我回肠绕。 遥知陟层颠，云帆在缥缈。 ① 在萧山城中齐江淹宅舍为寺门有梦笔桥 越游无他营，合志事幽讨。 初程历萧然，环堞碧秋草。 江郎有故居，斜日市渠抱。 维舟试来寻，鸦鹊闹浩浩。 墙隅石幢一，相对杂佣媪。 依稀辨垂拱，阿武时所造。 入门两砖塔，经始已无考。 犹资象教力，鬼手拄倾倒。 睿达与温夫，署楄尚完好⑴。 扪壁读残碑，元明奚足道。 独有梦笔桥，记者吴中老⑵。 似惧地主嘲，其文特摛藻。 中述会昌年，花宫迹如扫。 僧徒尽乌巾，雁齿废行潦。 宣宗即牵复，未琢白石皓。 茂宰曰李君，成梁十月早。 我愧词囿荒，吉梦敢私祷。 华发谢貂蝉，消摇破诸恼。 几时买廛居，名蓝作邻保。 ⑴ 敕觉苑寺扁治平四年沈辽书三门江寺扁张即之书 ⑵ 重建梦笔桥记天圣四年叶清臣撰文最工 欺客雨洒灯，骄风马腾皂。 长安望迢遥，蓨县苦流潦。 同行功名人，甘寝固自好。 而我悲秋徒，百念集如捣。 候窗听鸡鸣，结束出门早。 阴云暗车盖，深泥没车道。 大野回清商，凄红染林枣。 积水解照颜，一夜顿成老。 河渚富幽栖，回复何窈窕。 渚中复有渚，春渌满四照。 相期芦之漪，禅客对清峭。 示我裓中诗，别拟昼公调。 因知彼上人，灭景自年少。 晏坐观物情，仁心悯渔钓。 隔篱闻棹舟，带雨见荷蓧。 我来问佛事，指点梅花笑。 群山春未动，清刻出松筱。 黄鹤翩欲下，引我步深窅。 僧庐辟广埸，淳朴境无扰。 衣传四明来，蔬足千指了。 平生参诸方，僻近苦未晓。 今谙困学公，篆路尽萦绕⑴。 夜深龛灯短，雪滴林月小。 哦诗袪眼食，列坐至啼鸟。 ⑴ 鲜于伯机游记云村路诘曲如行香篆中 平生重心朋，造访起寒早。 坐对屋外山，无丑祇见好。 遂果古寺游，雪后风力小。 点素在岩㟧，插翠出树杪。 露槃双蹲蹲，檀越谁戴纛（用梁沙门法云答周舍语）。 愿服埽塔衣，顶礼向云表。 故人诗格健，饥鹰独奇矫。 指示乾德年，备史藉稽考。 井泥堕军持，野火飞佛爪。 叹息殿翼空，闲房叩幽窅。 影壁矗焕俨，经函閟微眇。 重过历十霜，弥觉竹石老。 试问护伽蓝，江月几回晓。 卓哉眉山翁，心地久汛埽。 白氎借馀温，一听妙声鸟。 附：原作 丁 敬 朝来幽事动良友过我早清游敦宿昔一雪晴正好逦迤城之南几度略彴小蹋冻乾藓坡徙倚疏林杪礀风划松雪残玉落翠纛钱王此缔搆突兀双塔表劫火虽皴 勾勒犹夭矫金容归浩空追蠡翳勿考依稀景泰字剔辨劳指爪灵鳗应就蛰寒甃慑深窅裴回日亭午古意益绵眇高僧句通禅心折玉局老月履疑往来烟钟寂昏晓久立肌骨森烦虑脱如埽江光莹不摇极目点云鸟 阿侬傍山住，种花还种草。 虎须细织成，夏月眠言好。 先生讳汝霖，先侍御公从子，所居紫云庵在邵湾山中。距先生之殁五十馀年，载以寒食上冢，独来访故。菜畦桑垄，落日犬声，徘徊悢悢，邻翁出接，尚能为指识其处，曰：「此则先生讲学之堂也，前有小池，亦已平矣。」延眺紫云诸山，松风不寒，此情何已？先生尝有《草庐八咏》，即其地如闻其声，益慨然于百世之下，敬和之云尔。 水在山中行，竹树深相绕。 未绝扣门人，安兹石梁小。 昨日见稻田，今朝见割稻。 江国别十年，那能不言好。 小艇捷若飞，明湖畅延眺。 港深登麓近，一冈扼其要。 左峰抱阴森，涧落林䆗窱。 右坦为坞田，田尽峰立峭。 门中池有蒲，佛面懒回照。 阁边鸟语频，苏迹不藜藋。 少东藓磴陟，绝顶塔光耀。 环观融结姿，百里实清妙。 伏虎洞有无，巨石压𧇠𠿕。 旁多古题名，岁月安可料。 下山饮村醪，欲醉转成笑。 孤襟莫与谐，道味略咀噍。 露重寒我衣，月高皎我貌。 豁然峰势趋，驻马仰天笑。 甫经若跱蓄，此泄特神妙。 必有所未曾，于前展形要。 祝融力之馀，坡垄既𧇠𠿕。 纡徐就旷衍，天大不烦眺。 隐起横云青，故知其楚峤。 月生于西台则东，西山碧色长不老。 山凹月上台皎然，似照圆明园石好。 石好恰直文源阁，一峰八十一穴巧。 台西月又台西山，乃见文津胜非少。 宛在中央桂树生，临高台以宵凉早。 台端奎藻方迥题，阁里芸编正深讨。 舍舟运神游，登栈眩奇眺。 洲渚屡旋复，岩石吒危峭。 云窦滴馀润，洞隙纳微曜。 凿险若神工，履阴疑鬼啸。 遗物奏元功，观空得要妙。 既惬青霞心，岂顾白衣诮。 黄屋罗英灵，沧洲隐渔钓。 取舍各有宜，殊首自同调。 运心恣冥游，流自纵远眺。 浮杯历潆洄，攀萝陟奇峭。 客尘方外遗，神光发内曜。 既杜毗耶口，亦薄苏门啸。 辩河息诤讼，理窟得玄妙。 南岳为我涌，北山岂余诮。 四海纳微沤，六鳌归一钓。 请谢河伯言，为君弹此调。 兰溪水最清，桐庐山更好。 置身山水间，何妨行路老。 马首听西风，远此绵绵道。 苍然暮色来，暝树受归鸟。 时将枚数阖，一宿此间好。 逆旅具盘飧，愿言供客饱。 与客似相识，客行想不少。 我闻心悠悠，此语令人老。 试问故乡人，还家谁最早。 机桥捧蛟龙，质子出险要。 置酒华阳台，募死剪秦暴。 荆卿燕市来，说剑溷屠钓。 本意藉手成，岂敢轻心掉。 燕丹既多疑，舞阳复年少。 日尽竟登车，谁能待同调。 明知事鲜终，送客白衣帽。 琴女未抚弦，鄙人先改貌。 匕首中铜柱，鹿卢飞玉鞘。 区区尺寸心，即此可以报。 但闻渊明吟，未许勾践笑。 成败与利钝，古人所不料。 直上平山堂，落叶红不埽。 却望吴公台，遥山青未了。 大江从西来，日夜流浩浩。 六朝风雨多，三月烟花老。 欧阳昔作守，筑堂近蓬岛。 至今游宴地，思古盈怀抱。 始信古人难，江山重文藻。 胜地不可常，荣名乃为宝。 不见金谷园，无人拾芳草。 篆书变隶隶变草，写字人多识字少。 千秋祖一王右军，王书独以兰亭宝。 传神阿堵谁者贤，书画船中一米老。 米之得王得其珠，馀子录录皆鳞爪。 前有骨醉平原颜，后有肉食吴兴赵。 赵虽学王实师李（北海。），世人但爱重儓好。 香光居士生太迟，却与海岳相里表。 我持此论未敢言，恐被馆阁佣书恼。 守斋公子锐于书，示我雨樵所临稿。 无垂不缩往必收，此法未绝乃稍稍。 想其落笔风雨来，视纸如地笔如埽。 既造平淡臻险绝，是谓笔酣而墨饱。 嗟余学书又不成，弩末焉能穿鲁缟。 遁于篆隶避真行，时亦蚓蛇补虫鸟。 不能善书能鉴书，见善书者辄倾倒。 今年作客长沙城，岳麓隔江青未了。 何当去寻岣嵝碑，归共两君相探讨。 兹山何以名，颜色黑于皂。 施粉则太白，不如本来好。 昔人悲染丝，一入不再缟。 我亦浣衣尘，缁者长安道。 澡豆如予何，相逢苦不早。 金成河可塞，麻姑双鬓老。 玉立新峥嵘，铁围旧栲栳。 谁将瀛洲雨，飞洒蓬莱岛。 又如卓文君，弹琴怨凡鸟。 一唱白头吟，远山不能埽。 子禽问子贡，窥圣一何小。 子贡答子禽，论圣失之巧。 温良恭俭让，琐细不可考。 彼亦能文章，焉知性天道。 入庙每事问，轻薄已不少。 或之者疑之，毋乃少正卯。 彼诚记丑博，小人务知小。 宗庙大礼存，顾第弗深考。 见圣广咨诹，心妒口尤矫。 幸然漫应之，妙理證了了。 设皆耻问学，典礼堕荒渺。 所以鲁司寇，杀之恐不早。 十室必忠信，三人得师保。 岂有此乡中，遂无一语好。 况此童子也，年纪甚幼藐。 或此童子者，乃独黠而狡。 海无不容纳，山无不回抱。 恶人可祀帝，狂士可入道。 世俗漫不知，疑尘积难埽。 重烦口舌间，反覆加品藻。 七岁师项橐，彼既怪其小。 千里见李聃，彼又恨其老。 孙郎古诗流，一岁一卷草。 初学卫夫人，相应如双鸟。 举案孟光贤，窥镜邹忌好。 忽自署老夫，未免伤吟抱。 夫人顾冁然，恒言不称老。 举笔乙其处，去闰留月小。 对客呼老子，南楼兴已扫。 见帝称寡人，玉女旁绝倒。 君须尚鬑鬑，君身亦矫矫。 百岁行可偕，三十衰太早。 古之作诗者，荣名以为宝。 诗境戒颓唐，诗情除懊恼。 彭祖八百年，雉羹斟不饱。 卫武九十岁，抑诗偶存稿。 太公著阴符，逆旅看天晓。 不阳泽门晰，反慕商山皓。 惟天可称翁，惟地可称媪。 自馀人世间，一切发未燥。 吟肩如童山，诗囊即襁褓。 妇言自可听，转注唱栲栳。 昔者王子猷，夜访戴安道。 雪片大于掌，兴尽还家好。 人生离合缘，前定不草草。 离者在形骸，合者在怀抱。 王甥蜡屐去，泥上飞鸿爪。 戴甥掉船来，门外题凡鸟。 古今有往还，主客无烦恼。 呼童剖鲤鱼，公案一重了。 不食武昌鱼，烧猪且一饱。 踢翻鹦鹉洲，西笑长安道。 师昔行脚路多少，师今歇脚时迟早。 行脚不如歇脚好，作脚以来谁大小。 红桑树，红不埽。 青莲花，青未了。 应无住而生其心，常有欲以观其窍。 踏破铁鞋，难觅梵嫂。 放下拄杖，有如三宝。 不须倒绷孩，束缚在襁褓。 且来翻著袜，趺坐如栲栳。 忽然摸著骊龙颔，偶然留得飞鸿爪。 摸著便欢喜，留得无烦恼。 画不必拟贯休，诗不必呼贾岛。 蒲团无恙刹竿倒，歇脚歇脚脚根老。 慎勿故人卧后伸，留与秀才急来抱。 我昔从军行，曾修荐士表。 厥有李他山，铮铮复佼佼。 相逢水倒流，相别山横抱。 三复十年书，百战万里道。 少中拔萃科，高文典册稿。 壮习阴符经，飞书走檄草。 忽然屋打头，何处泥留爪。 其室则已遐，其人殆将老。 旧雨青濛濛，古月白皓皓。 谁能梦见之，天边送飞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