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真真，苏小小。 旧日知名，今日馀多少。 花史新编谁氏了。 为问青衣，可有迦陵鸟。 闭门羹，护门草。 碧锁红桥，未许何郎到。 流水无声长自绕。 几朵芙蓉，独耐秋霜老。 去岁此花开，红缀枝头小。 不是殷勤爱护深，那得重娇好。 今岁此花开，独占春光早。 一夜东风度玉钩，香影重重绕。 明艳一春芳意闹，眼底波翻，风外流莺巧。 尘掩镜鸾慵对照，有谁惜取如花貌。 旧侣钗环梦纵到，各自飞沉，各自伤怀抱。 短雨残云情不了，眉山摺叠天知道。 落日楼头风叶闹，寒威重、玉阑慵靠。 坐尽残更，留闲半被，还见玉垆烟袅。 侧院金镫羞月皎，歌尊倦、绣纬低笑。 镜里流光，少年欢乐，秋梦多时难到。 灵剑飞霜，冤禽衔石，遗恨江表。 黄土丹花，青闺红泪，鬼母腾空啸。 白衣豪送，头颅轻掷，感慨悲歌燕赵。 自当年、天留祸水，那关匕椎颠倒。 愁云万叠，伤心重见，休问舞阳图貌。 梁燕巢林，仙娥荷担（用《通鉴•宋纪》），说与旁人笑。 古今一梦，山河睡去，裂肚斩袍谁吊。 试呼唤、英雄画里，听吟变调。 十年心迹寒鸦外，客途又逢春晓。 旧赏疏慵，新潮起伏，羞卜阴晴花鸟。 蛮娘惯笑。 任肠断歌戡，赋残愁照。 讳说荒寒，夜窗私勘梦京稿。 高丘无女自昔。 酒醒天路远，流恨多少。 预约闲舠，封题泪墨，谁识辛酸坡老。 青睛誉早。 仗疏凿词源，漫伤怀抱。 望涩南云，近来和雁杳。 朦胧月影透疏棂，情切易伤清晓。 暗祓闲愁去多少。 闻根不断，邻墙有意，喘促妨惊觉。 盟白水，指星期，醉魂何限成凄照。 孤了护花心，桃杏无端嫁秋草。 添香倚枕，笑燕凭肩，韵味几曾到。 想腰肢瘦损过年年，怕回首、天涯总烦恼。 约略记，泪湿鸳衾人自老。 浊尘轻坠，便红禅艳说，奇情谁晓。 待去罾蛟潭底月，惊听玉龙哀调。 愤极能痴，愁深留梦，分付闲花草。 消魂一晌，鸳鸯卅六颠倒。 多少箫剑平生，狂名辜负，赢得伤秋稿。 怕是沧桑残影在，和泪和烟难埽。 关塞风高，齐梁劫永，今古成凄照。 杯尊遥酹，百年人共悲啸。 附：同作 减兰•辛巳八月十二日，集沪上诸友为定盦百年祭•夏承焘（瞿禅） 九州光怪，一坠灵文惊劫坏。鬓影炉薰，了此非儒非侠人。 酬君杯酽，五十年中言尽验。不用怜君，犹是红桑一度尘（道光庚子雅片战起，定盦卒前一岁也）。 怀人欢梦杳，甚云昏天南，雁飞能到。 谢屐轻携，试旧情、应讶是何年少。 剩笛梅边，共明月、商量襟抱。 知否如今，九点齐烟，一杯残照。 闻道，湖山花鸟，自别去、当年不成啼笑。 万里麻鞋，便雨晴风定，乱愁谁扫。 等待春归，幽恨付、园禽池草。 莫忘荒寒，萝薜霜空倚晓。 醉春甚处，怕一片春魂，紧萦孤抱。 吹花嚼蕊，不是等闲花草。 无语相看一笑，已了却、伤秋心稿。 妆成烛影摇红，的的量谁情貌。 休道，风尘易老。 共飒爽神姿，过人才调。 歌壶豪击，肯学巧啼双鸟。 如此乾坤正小，待踏碎、十洲三岛。 留将剑影箫声，日日翠尊狂倒。 江云披絮帽。 正亭皋望极，乱愁如草。 雾寒成瘴，迟日破林杲。 逝波浇茗抱。 斜栏聊恣吟眺。 苦竹黄芦，又飞霜恨着，残叶雁风峭。 野哭千家未了。 忧患推排，老物如期到。 鬓痕尘影，临水愧鱼鸟。 冷蝉凄晚噪。 呼樽且劝斜照。 漫说穷途，算悲深广武，何似玉山倒。 当年倚啸东门，操戈早信胡雏狡。 徙戎远论，绕朝长策，只供一笑。 牛李恩仇，何王玄义，湖湘血稿。 叹夷甫诸人，身犹未朽，新亭泪，谁凝抱。 日暮洞庭波渺。 赋招魂、汨罗人杳。 三湘猿鹤，七泽虫沙，九关虎豹。 竖子成名，时无俊物，眼中群盗。 尽悠悠此辈，清流数尽，料升平早。 乡贤遗墨飘零尽，凄然正伤怀抱。 上国观光，冷摊觅旧，多谢故人心照。 徐熙画稿。 认驴背寻诗，者般孤峭。 况有题词，频伽手迹字完好。 携归先后分赠，分湖髡柳外，谁是同调（画共四幅，其一先赠柳亚子。）。 东海门存，南州榻在，此子翩翩年少。 罗浮驿到，便筑舍庐旁，清芬永葆。 几笔梅花，传家无价宝。 青嶂露零山月小。 猿思鹃飞，千里清秋道。 惆怅沈郎归合早。 白头不碍临邛好。 一曲新声欢意少。 泪粉红香，寂寞西池晓。 昨夜乱魂飞浩渺。 断云残雨俱收了。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散页（三）；又载《同声月刊》第一卷第八号，载时“寂寞西池晓”句中“池”作“沙”。） 目送横塘来往道。 蛾绿莺喤，犹想相思调。 今夜月明齐放棹。 平波细媵鱼鳞渺。 一枕西池馀梦草。 为问西风，何计催归早。 归计未成佳约杳。 故山夜雨鹃啼老。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散页（三）；又载《同声月刊》第一卷第八号。） 嬿婉苕华，昭阳往事人争道。 惊伤窈窕。 泪鞠长陵草。 甲帐丁年，去日愁中老。 还祠庙。 浑河秋杳。 雁叫天山晓。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又载《同声月刊》第二卷第一号。） 秋山冷眼，又倦旅重寻，薜萝深窈。 断鸿去早。 问湘潭𣶂记，白蘋愁老。 玉笥云封，未许青枫梦到。 夜窗皎。 剩剪烛旧题，悽满吟抱。 何事清会少。 几入社攒眉，赏花簪帽。 俊游尽扫。 甚仙源棹稳，碧桃开了。 故态销磨，宛识苏门曼啸。 渺芳草。 认年年、鹤归华表。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散稿（三）。） 竹屋蛎垣低夹道。 翳紫珍丛，露颗迎初晓。 一曲遥峰青窈窕。 野塘嫩䌽鱼鳞小。 指点江村烟树渺。 如许韶光，直恁鹃啼老。 陌上游骢嘶不到。 落红几点黏新潦。 玉颜生小。 辞柯恨，瑶姬初下林岛。 凤城西去眼偏明，误讨春人到。 惯祗说、寻芳倦了。 为谁重舣仙源棹。 又醉约登临，晚霭合、寒鸦噪尽，几销斜照。 休忆过目繁华，骊宫高处，顿隔霜信云表。 舞裳轻断逐飞烟，认哀蝉悽调。 更一霎、流红梦渺。 人天偷换相思稿。 念寄情、江南岸，拥髻灯前，恁时怀抱。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散稿（三）；又载《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三期。） 东邻初剥枣。 又片叶琤霄，乱蛩催晓。 海涯倦旅新来瘦，万里西风毷氉。 关山笛弄，感弃国秋蓬年少。 抛不断、惟有相思，随人总如芳草。 当时俊约珍盟，甚路隔仙源，信沉青鸟。 岁华电埽。 空赢得、镜里吴霜侵早。 玄都再到。 尽打叠、刘郎愁稿。 眠未稳、惊起寒枝，啼乌夜绕。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散页（一）。此词一九三二年秋填于庐山牯岭；又载《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三期，载时词名为《玉烛新·秋夕》，诗中“海涯倦旅新来瘦”句中“新来瘦”作“频禁受”；“抛不断、惟有相思”为“拚醉醒、惟有相思”；“信沉青鸟”为“顿沉青鸟”；“眠未稳，惊起寒枝，啼乌夜绕”为“门静掩，清露流天，银河夜皎”。） 意气拿云，生涯泛藻，淮南归梦知多少。 年年别浦送寒潮，秋风一夜苕花老。 瓜井清吟，蔬枰凄调。 遗民往事惟君道。 仙才忠厚托灵均，挑灯那赋伤春草。 （注：见陈方恪遗稿散页（三）；此词又名《踏莎行·梦庄先生出视所为词。因次集中新绿韵，题后》，约作于一九五五年。周梦庄（一九〇一-一九九八），江苏盐城人。曾任报社编辑，长期研究文物考古，著有《邓石如年谱》；后为盐城市政协副主席，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