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鹤发两萧萧，桂影当楼夜色饶。 白帝何曾怜客怨，素娥不老为谁娇？ 略存痴骨愿难了，虽种道心情未消。 世上并无全美事，溪山佳处且逍遥。 已惯樵耕守寂寥，忽闻淑气拂枯条。 山林晦迹十年梦，鸡肋残羹一念遥。 得字曾为归意动，揣情每被旧经撩。 此心早似沾泥絮，朽木凭谁再镂雕。 柔风曳柳舞蛮腰，经岁残寒逐日消。 一点阳和茸绿嫩，千般春意纵花娇。 纸鸢牵梦游空阔，庭雀衔云破寂寥。 乍抚丝桐弦指涩，零音碎韵挹香潮。 【晦窗评】温飞卿亦有《春日偶作》诗云：“西园一曲艳阳歌，扰扰车尘负薜萝。自欲放怀犹未得，不知经世竟如何。夜闻猛雨判花尽，寒恋重衾觉梦多。钓渚别来应更好，春风还为起微波。”五十六字，写尽仕与隐之矛盾心理，而辞藻又如此之美，转折竟如此自然。海鹰此诗首联写枯寂之情随冬寒而去，“柳舞蛮腰”见出春来之欢欣；颔联风华绮丽，“茸绿嫩”、“纵花娇”真有“这花花草草由人恋”之韵味，境界颇似《牡丹亭》；颈联最佳，“纸鸢牵梦游空阔，庭雀衔云破寂寥”，遣词对仗、炼字锤声，均臻完美。而所表达之情愫，则似乎与《燕子笺》、《风筝误》若合一契。尾联“乍抚丝桐弦指涩”极富远韵，殆慨叹空怀绝技，难觅知音乎？“涩”字将此心态曲曲传出，叙难状之情，如此自然娴熟，可见才气之高。结句“零音碎韵”惨不忍读，见出“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乃古今同慨，第不过于今为烈尔！此诗由孤苦转入希冀，再从希望坠入悲慨，最后以绝望收束，立意虽不同于飞卿，而风格则庶几近似。 华年心力渺难招，差喜霜红著晚条。 沧海罢挥才士泪，宝奁新对玉人箫。 三春好梦归圆月，百口丛咻付落潮。 犹有豪情消未得，祛卢银管伴中宵。 酒边暂了公家事，良夜漫凭尘色招。 障目烟云终得散，分襟情愫古难消。 霓虹世界三年止，颠沛生涯百盏浇。 此去愁城恐难破，剩将山水梦迢遥。 无心说剑爱听箫，一点灵犀千里遥。 孤影徘徊满楼月，高吟断送可怜宵。 已持誓水惟思汝，渐识人情不梦蕉。 欲向空王问因果，衣香底事未能消？ 尤物江东大小乔，为谁风露立中宵。 空中车马惊驰走，水底星灯眩动摇。 两两花开桥堡月，双双人到月宫桥。 天街夜肃华清暖，旖旎云屏各自娇。 火传一范⑴笔原超，吸尽西江腹更饶⑵。 小说何尝干县令⑶，大鹰要自戾云霄。 言微轸恤黎民隐，盆覆悬思日月昭。 便当定哀诗史读，郑笺不厌作寒宵⑷。 ⑴ 潘先生师承桐城吴北江，为范肯堂再传弟子。“军中有一范”，宋人谓范文正公语也。 ⑵ 潘先生有《黄庭坚诗选》。“一口吸尽西江水”，马祖语也。 ⑶ 潘先生早年曾著小说数种，名噪一时。“饰小说以于县令”，《庄子·外物篇》语也。 ⑷ 余近撰一文，于潘诗“微言”颇事发覆。 世事拘人久郁陶，几番独自诵离骚。 遥知荆楚千年魄，已化沅湘百丈涛。 无地埋忧怜顑颔，有才招谤羡孤高。 而今谁敢同君醒，对酒犹闻风雨号。 巷中犹诵状元谣，古镇秋深木未凋。 泥瓦石墙馀宿草，绣衣银饰灿蛮苗。 缘何此地淳风在，应是当年劫火饶。 量浅主人强敬客，苍颜得酒灿春韶。 久慕玲珑廿四桥，今朝信步觅吹箫。 偕游每觉花香远，劝饮时闻鸟语娇。 几处名园窥旧梦，一湖瘦水看春潮。 夜来更问天边月，千载何曾有寂寥。 图南自要禦扶摇，岂有閒情系短标。 已识生涯原有限，悔将义气付无聊。 风鸿且任鸦嘲笑，霜木何曾影动摇。 只对朋俦倍惭愧，八方慰语汇如潮。 附：步韵慰金水兄 苇可 书生雅戏可投壶，不愧二王门下徒。肝胆早知如霁月，雷霆偶发作狂夫。三思南避萧墙祸，一上还须天子呼。过眼云烟何挂齿，悠然笑傲看今吾。 乌鞘雪岭太湖潮，万里回眸贺此朝。 掌上明珠知寿酒，身边弄玉解吹箫。 莫因阆苑莺花盛，便忘尘寰道路遥。 欲报人间相羡意，诗鸿为我赴青霄。 优游何以涨诗瓢，寂历鹅山接迩遥。 昔日烽烟常入忆，此间炮垒未曾销。 云容变幻千重影，江势砰訇万里潮。 欲起潜龙询旧事，谁将烧燕下危桥。 老火清汤细细熬，诗人自古远粗豪。 切磋旧体精神贵，砥砺新风法度高。 已有前贤存雅颂，能无后辈续诗骚。 香江又见兰亭会，一写胸襟翰墨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