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圭大师言，万事莫为己。 成就野夗央，诸天色欢喜。 孤峰生大海，四顾全无地。 志士立中朝，寸心惟有帝。 先生獬豸冠，目作愁胡视。 屡请上方剑，王孙何自厉。 爱我赋秋兰，逢人夸姓氏。 卿辈纵不听，奋舌行吾意。 说士甘于肉，排阍时掉臂。 归老拥皋比，得免魑魅忌。 千秋寂寞名，表章谁我继。 古来功名人，三皇与五帝。 所以名赫赫，比我先出世。 我已让一先，何劳复多事。 平生行自然，无心学仁义。 婚嫁不视历，营葬不择地。 人皆为我危，而我偏福利。 想作混沌人，阴阳亦相避。 灌花时雨来，弹琴山月至。 天地亦偶然，往往如吾意。 不负一池水，招招学舟子。 君觉歌口香，知在藕花里。 画桡莫荡公，水动鸳鸯起。 岁首百事忘，天晴万花喜。 元日如今年，人生能有几。 随众披新衣，澄怀观妙理。 阿母扶上堂，同拜尚有姊。 女儿各倩妆，娇甚不成礼。 四邻爆竹声，中旦犹未已。 传坐伺过客，来者亦数起。 喜界编年诗，怯增坐席齿。 吾生自有涯，节序何时止。 欲作迎春行，先从探梅始⑴。 ⑴ 唐人元旦饮客，号曰「传坐」。见《纬略》。 山径凿何处，半在山腰里。 舆夫作蛇行，狭处仅容趾。 明知临深潭，一坠宁复起。 拚将命换山，遇险那肯止。 行过小石梁，舍车换屐齿。 俄而升云中，俄而落釜底。 手方招龙象，足又践屏几。 将断势仍续，既背形复倚。 更有嵚崎峰，欲比无可拟。 一笑语山灵，奇绝太无理。 子陵非钓鱼，不过钓其志。 先生仿子陵，借钓抒其意。 难得白描手，能写此高致。 笠是钓者冠，竿为钓者器。 绝少波涛声，但涌烟云气。 须眉更逌然，自乐羲皇世。 我亦钓卌年，从无一丝系。 未能访桃源，来约刘子骥。 且题字数行，临风托遐契。 虚舟小楷世无几，我得二千字如米。 银钩精写灵飞经，真珠密洒砑光纸。 纸尾自署两年作，平生精力尽于是。 持赠老友沈凡民，此后牙琴弹亦已。 凡民珍护加跋词，至好如侬绝窥视。 亡何乔梓相继亡，我临其丧为料理。 媰孀感激泣相赠，当年投琼特报李。 拜而受之悲且喜，顷刻两贤都来矣。 页页掀翻叹观止，方知一代作传人，苦心孤诣原如此。 金翅擘海龙攫天，收束精神如芥子。 古来豪杰成奇功，都从谨小慎微始。 锦裹香熏三十年，一朝失去心难死。 万索千搜去路遥，料在人间非海底。 名画能飞事岂真，银杯羽化形相似。 想嫌我老物先行，藏珍阁上悲风起。 持家固有道，入帏亦有耻。 肯学登徒妻，以淫事夫子。 有妾母无忧，得子妻不死。 看君经世才，变化从此始。 经藏堆成山，仙佛有何事。 万言说身心，身心无一字。 古佛饱风霜，螺污莲灯死。 时有频迦鸟，来衔贝多子。 僧残敕牒诬，谁辨元丰玺。 ① 稚存自京师寄《饮酒诗》十篇，和之。 酒人别酒人，一笑五千里。 酒人忆酒人，所重在知己。 我家青天上，君居帝城里。 诗笺阔如云，来去殊不已。 诗来我欲狂，诗去君难抵。 传闻嵩华间，诗过山神起。 何必叹离群，离群亦可喜（稚存。）。 雷雨过青天，朵云落江底。 妙手偶得之，人喜云亦喜。 养以一寸波，安以三尺几。 时拟坐峰坳，或可因风起。 倪迂本豪富，名园擅清閟。 预知世将乱，尽把田宅弃。 同时顾阿瑛，雄赀甲江澨。 后竟以金多，迁籍中都地。 人谓玉山痴，不如云林智。 岂知老无归，客死邹氏第。 彼徙凤阳者，亦不过如是。 财多固难守，祸至亦难避。 君子素位耳，毋为自崖异。 太阳欲上时，比户人未起。 一点晓光鲜，先落侬船里。 高冈陟无时，拄杖戛石齿。 遥山没飞鸟，秋色复如此。 不识追陪者，谁为裴处士。 东丘倦登览，西丘复游适。 白鸟去烟村，遥遥望成碧。 抱痈不忍割，全外而溃里。 我观麒楦场，似无一足恃。 万针事履底，落地即污滓。 明月四更头，私心欲如此。 春寒四十五，人茧暖窝里。 人既忘其寒，蛹亦醒思起。 蚕事争此关，火力谨相视。 譬如胎教疏，百病从之始（烘种。）。 阶西牛所宫，宫南丐所止。 其下苦竹林，种自西禅寺。 竹沥宜病人，竹叶宜弱子。 竹篾宜麻刀，竹皮宜履底。 我母道求难，人有不如己。 又厌此角空，过者见表里。 手植数十科，年年顾而喜。 谓笋岁增大，再蓄尽堪恃。 今日看成林，吾母长去矣。 四壁架不倒，米尽书有势。 可怜字字黑，古人尽为敝。 老懒无玩心，时时取娱眦。 得失苟不存，是非自无计。 兴来不觉尽，意去且从置。 亦为下酒耳，焉别此中事。 家贫惮远役，县近便求仕。 聊谋三径资，倾身已违己。 何物督邮儿，折腰甚吾耻。 舟飏风吹衣，归去来乡里。 公田秫未收，兹固不足纪。 有钱送酒家，无即酒可止。 含觞语阿舒，懒惰尔何恃。 ① 大像伯服，高六七尺许，上书《封新建伯敕》。道光初，建先生祠，敖某从百制府麟乞弆于祠。后失去。贵筑王观察玥复购归之。小像燕服，席地坐，有龙溪、绪山等四赞，及国朝袁简斋、秦小岘诸人题。册为先生裔孙兰陔携以游黔，留贺抚军长龄所。道光甲辰，抚军以藏祠中。 出游预生忧，日短城早闭。 欲多数刻玩，相携食羊肆。 漠漠烟际村，苍苍松间寺。 红树稀昨日，萧寒满冬意。 少时不识床，老乃畏蚊噬。 亦嫌厚裯密，僒若棺里置。 纱厨有若无，内外无凭蔽。 相随三十年，百补未能弃。 一笑绛帐中，岂有天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