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焦友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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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清江苏阳湖人,字尧仙。道光十六年进士。咸丰间官至福建巡抚。陈奏地方利害,洞切事理,皆可施行。精鉴赏,搜辑古砖甚富。有《秦汉百砖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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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佺孙(1804年2月23日—1857年10月18日,嘉庆甲子正月十三日卯时-咸丰丁巳九月初一日卯时),字元相,号尧仙,一号兰溪,室名运甓轩,江苏省常州府阳湖县(今属常州市)人。
早年为监生。
道光十四年(1834年)中式甲午科顺天乡试举人。
十五年(1835年),考取景山官学教习。
十六年(1836年)中式丙申恩科会试,殿试位列第二甲第三十四名进士出身。
选翰林院庶吉士。
十八年(1838年),散馆,授翰林院编修。
二十年(1840年),丁父忧去职。
二十二年(1842年),服阙,仍任翰林院编修,充起居注协修官,兼国史馆协修官,协办院事、本衙门撰文。
二十三年(1843年)三月,大考翰詹,列为二等,获赏文绮。
七月,丁母忧去职。
二十六年(1846年)三月,服阙。
六月,以编修充方略馆纂修官。
七月,协办院事,兼充功臣馆提调官。
二十七年(1847年)七月,充补办事翰林官,并以办理院事充功臣馆提调官。
二十八年(1848年),充国史馆纂修官。
二十九年(1849年),京察一等,吏部引见后由军机处记名以道、府用。
充教习庶吉士。
三十年(1850年)正月,孝和睿皇后、道光帝先后驾崩,吕佺孙渊雅练达,受翰林院掌院学士倚重,长篇祭告文章多出其手。
南书房缺人,掌院学士将吕佺孙列名于首列,但因病未能参与考试。
三月,充庚戌科会试同考官,兼充实录馆纂修官。
咸丰帝即位后,非常希望澄清整肃吏治,谕内外大臣保举人才,翰林院掌院学士文庆奏保吕佺孙,咸丰帝召见文庆询问吕佺孙的出身背景、所办事务、所拟文章。
四月二十八日,奉旨补授广东高廉道谒见时;咸丰帝训诲与勉励备至,谕:「作外官仍不可脱读书人本色。
」请假于赴任途中回乡省亲。
未及赴任,八月初四日,补授为四川按察使。
吕佺孙上摺谢恩,并奏请陛见,咸丰帝朱批:「著毋庸前来」。
十二月十八日,到四川按察使任。
四川司法案件量极为繁重,每年秋审事件往往达五六百件,吕佺孙认为按察使司是刑名总汇,如果没有细心审理,则必定有纵放与冤枉发生,所以对于招供后解送到省的人员都细心审问查究。
以往提审的案件都发交谳局委员推勘,吕佺孙则亲自提审,时常审到深夜,一时间平反许多冤案。
尤其留意亲属伦理问题,常说:「小民虽愚,无不可教者。
教之,当自孝悌始。
」又四川省啯匪横行,充斥道路,危害多年,吕佺孙饬令属员广泛搜捕,有犯必定惩处,匪众闻风暂时收敛。
咸丰元年(1851年)五月二十三日,升授贵州布政使。
六月十五日发摺谢恩并请陛见,上谕:「知道了。
著毋庸前来,即速赴新任。
」八月二十一日,交卸印篆。
九月初八日,到贵州布政使任。
九月二十四日,贵州巡抚乔用迁卒于任上,十月初六日,接获云贵总督吴文镕通知奏委护理贵州巡抚印务,初八日接巡抚印。
贵州位置毗邻湖南、广西,苗、民杂处,民情浮动,容易滋生事端,且广西对太平天国战争军情紧急,吕佺孙调遣驻兵、招募团勇,防禦攻剿并行,饬令各州县清查保甲,贵州境内得以保持安定。
同月,充辛亥恩科贵州武乡试主考官。
十一月,检阅贵州抚标、贵阳城守营兵,清查省库徵存银两收解,交代依法定时限结报,并查禁私铸语行使小钱。
十二月,指挥思州府缉获多次抢劫拒捕的凶盗杨浪子、张化成等36人,分别按律审办。
后因给事中焦友麟上奏整顿捕务摺,咸丰帝命吕佺孙议奏,吕佺孙覆奏:「黔省地处苗疆,山深箐密,盗贼易于潜藏,请饬认真缉捕,以获案之多寡,验捕务之勤惰。
」二年(1852年)正月,因有人奏称贵州苗匪结党聚劫,官吏瞻顾处分,隐匿不办,且贵州学政翁同书也如此奏报,咸丰帝命吕佺孙查办。
吕佺孙覆奏:「各案已获苗匪多名,并无回护情事。
惟万山厂等处,本产矿砂,利之所在,人尽趋之,恐有匪徒潜匿。
现当广西会匪滋扰,大兵云集,难保不四行奔窜,已饬严密查拿,务使内匪无可潜踪,外匪无从勾结。
」朱批知道了。
正月十六日,因新任巡抚蒋霨远抵达贵州,仍回布政使本任。
此时广西战事激烈,太平军窜入湖南,贵州有奸民乘机煽动起事,勾结苗匪为患,而贵州官兵已徵调到邻省作战,军营空虚,人心惶惶,吕佺孙知悉黎平府知府胡林翼才能,委任其总理省境沿边保甲、团练事宜,制定章程,与胡林翼往返通信筹画周详,还将湖南、广西境内靠近贵州的村落一体纳入团练,贵州得以安稳。
贵州省地丁钱粮仅十馀万两,一向需他省协济,此时道路梗塞,且各省用兵耗费巨大,无法顾及贵州,户部也无处筹款;吕佺孙努力维持,裁减冗费,加铸当十大钱,设法流通,得以维持财政,深受巡抚蒋霨远倚重。
总督吴文镕曾说:「藩司为通省表率,当为缺择人,不可因人择缺,致开调剂干求之渐。
」吕佺孙严格约束布政使司书吏,曾有某县出缺,书吏向吕佺孙家人探听以谁委署,吕佺孙获悉即立刻将该书吏斥责驱逐。
五月,捐养廉银二千两给江苏赈灾之需。
八月,充壬子科贵州乡试提调官。
九月,捐养廉银一千两供防堵经费,得到谕旨优叙。
三年(1853年),充癸丑科贵州乡试监临官、武乡试主考官。
十二月,因历任已三年,奏请陛见。
咸丰帝朱批:「著再俟三年奏请。
」四年(1854年)正月十九日,升调福建巡抚,例加兵部侍郎右副都御史衔。
吕佺孙奏请赴京陛见,并率先迎摺北上,但走到湖南辰州时接获咸丰帝朱批回覆:「知道了,不必来京。
」于是改道赴福建。
八月十五日,到任福建巡抚。
吕佺孙考虑到福建各地会党自前一年起事后,城邑残破、村落萧条、持续动荡、吏治败坏已久,在到任日期摺中一并奏报:「闽省地处海滨,势当繁要,上府则山深路僻,奸宄易藏,下府则俗敝风顽,兵戈未戢。
至吏治之虚浮,营伍之阘冗,财用之空乏,民气之嚣张,在在均须整饬。
臣受事之初,一切利弊情形未能遽悉,惟有协力图维,与督臣虚衷商榷,事事处以实心,不敢以矜能沽振作之名,亦不敢以姑息市宽平之誉,庶几勉竭愚忱,冀酬高厚生成于万一。
」奏入,上谕勉励:「知道了。
闽省疲玩情形甚于他省,时时振作精神,力求整顿之实。
」御史蔡徵藩奏请变更闽鹾章程,户部议按盐场徵收,按色抽税二条,请咸丰帝谕令吕佺孙筹办,佺孙会同闽浙总督王懿德奏称:「场灶均在下游,会匪馀逆未靖,民气凋残,难以就场徵课。
至按色抽税,现就悬额先行试办,以冀扩充。
」获得允准施行。
当时福建泉州府南安县、延平府永安县会匪林俊、黄有使先后起事,林俊窜入仙游县盖尾乡境内,当地乌白旗匪首领陈尾帮助林俊;吕佺孙与总督王懿德督饬官兵剿捕,擒获陈尾,并于永春州逮捕黄有使,皆按律判处死。
十月,增设汀州府、福宁府官银钱分局。
此时有给事中奏徵收铺租以补充军费的方法,已于京师试办,请求推广到各省,一律照办;户部移咨到福建,吕佺孙奏言:「闽省依山滨海,地瘠民贫。
省垣住家者多,开铺者少,非京师商贾辐辏、货物流通者可比。
且每铺月收租钱数百文至一二千文,至多不过三四千文,其中富户十仅二三,而藉店租以为全家衣食者十居七八,即使按铺徵收,亦属为数有限,殊于国计无裨。
至于省外各属地方,或被匪徒滋扰,或系逼近贼氛,各自捐赀团防已觉力有未逮,更未便再议铺租,应请一律免予徵收,以示体恤。
」咸丰帝允准不徵铺租。
十一月,拆造福州厂战船。
同月,户部因鼓铸需铜量大,议请民间禁用五斤以下铜器;吕佺孙奏言反对:「禁止铜器,诸多未便。
呈缴稍迟,差役即藉端讹索,况五斤以下者,多系常用之物,而业铜者一旦失业,恐遂流为盗贼,请弛禁以安民心。
」经军机大臣与户部会议后采纳之。
十二月,漳州府漳浦县匪徒蔡全已滋事扰乱半年,吕佺孙偕同王懿德饬令属漳州府知府王肇谦、笼溪县知县赵印川接办军务,迅速剿除为首要犯,咸丰帝嘉奖其办理妥速。
五年(1855年)正月,获赠御书福字一幅。
因福州宝福局缺铜,奏请铸铁钱以充实民间流通,获准施行。
另因御史蒋达奏请更改兵制「令计户出丁,按户出钱,但守乡闾,不相徵调」,而山西巡抚恒春也奏请「裁兵节饷,富者出财、贫者出力,编练乡兵」,兵部奏请咸丰帝发下各省督抚议奏。
吕佺孙覆奏:「兵、农之分,其来已久。
我朝民惟完赋,兵以卫民,即有差派,亦皆给值。
闽地负山面海,兵额甲于他省,而地多斥卤,俗悍民贫,械斗之风几成锢习。
台、澎又粤、闽杂处,气类尤分,必藉客兵以资镇压。
他若巡洋、守卡,水陆交严,往返动逾千里。
今以犷悍之众,授之戈矛,既恐助其骄横,又复限以方隅。
不听远调,则拨戍、巡防更属无从措置,是有籍丁名而无实兵之用。
兼之丁粮归并以来,任田始有钱粮,力作从无徭役,兹复以抽丁之古法,歆以免役之空言,不独民易阻疑,抑恐粮多抗欠。
况兵额既改,营制自裁,而所抽之丁若隶州县,则牧令尽掌兵权,仍设营官,则将备兼理民事,尤与大局相妨。
至于富出财而贫出力,必寇患逼处,民有戒心,行之一时,未尝无效,然人情懈于已安,民力难以持久,安可编为定额?
遂欲议以裁兵,不如仍遵旧制,以免纷更。
」奏摺递入,咸丰帝认为吕佺孙所奏明白清晰,谕不必改制。
又因福建自咸丰三年开徵茶税,所徵甚微,而连年用兵,藩库存银已用尽,其他省份协济的饷银也落空,于是吕佺孙考量茶贩之情形后与王懿德商议,共同奏请改革茶税:「闽省商贩茶叶,向不颁给执照,徵收课税。
自道光二十九年,直隶督臣讷尔经额以商人之贩闽茶者,官私莫辨,议请由产茶之崇安县给照给照,经过关隘,验税放行。
嗣因产茶不止一处,商人散赴各县购买,绕道出贩,复经抚臣王懿德奏请,自咸丰三年为始,凡出茶之沙、邵武、建安、瓯宁、建阳、浦城、崇安等县,一概就地徵收起运茶税,由各县给照贩运,先后下部议准。
自粤匪滋事,各省茶贩裹足不前,恐藉茶维生之人失业生事,不得已暂弛海禁,于是闽茶尽入海,各路茶贩,遂运茶至省,不从各关经过,不特本省减税,江浙各关税课愈减,即粤、江西亦形短绌,而商利乃大肥,逐末者益众。
臣履任后,遍询茶商获利,较前不啻倍蓰,商利益厚,正赋转亏。
现粤匪未平,军需孔急,因思茶乃闽地所产,类于滨海之盐,茶商身拥厚资,什一取盈,初无所损,且徵诸贩客,不致扰累贫民,完自华商,无虑纠缠夷税。
以天地自然之利,为国家维正之供,迥非添设科条、加增田赋者比。
应请徵收税银,以抑逐末而裕国课。
并拟章程四条:一、在附省扼要处所设关增卡以便盘验;一、定课则以裕经费;一、给印照以凭稽覈;一、严法制以杜扰累。
连界各省,亦应一体设立,俾免趋避。
请自咸丰五年始,凡贩运茶斤,概行徵税,所收专款,留支本省兵饷。
惟创行伊始,多寡未能预定,俟行一二年后,再行比较定额。
」咸丰帝发交户部议准施行。
二月,会奏酌议劝捐兵饷章程,并改造台湾道厂战船。
三月,修台湾、福州等厂、台协烽火各营战船,并会奏请拨兵饷。
此时太平天国窜扰江西,攻陷广信府,广信与福建接壤,且为上游要害,福建邵武府、建宁府为之震动,吕佺孙急速调兵,与江西协剿防堵。
江西缺乏军饷,向福建告急,有人认为福建尚且不足,无法顾及江西;吕佺孙认为没有江西就没有福建,便著手筹款解送。
五月,起运运往天津的漕米,并奏请暂停米捐采买。
六月,会奏捐输成数,酌加科举中额、学额。
七月,因各省提议于商贩抽徵釐金,户部奏请由福建调查情形、计划筹办,吕佺孙会奏:「闽省滨海岩疆,物产稀少;水路则滩河险阻,陆路则山岭崎岖,是以商贾鲜出其途,较之江南各处水陆交冲、货贩荟萃者,情形迥异。
自咸丰三年上下游会匪滋事之后,民气凋残,本地客贩半皆歇业。
偶有商贩贸易,成本均属无多。
设局抽釐,为数有限,不足以助饷项。
再三筹度,实有窒碍难行之处,相应据实奏恳请天恩俯准免予抽釐,以安民业。
」又奏请豁免福宁府受水灾影响的田地钱粮,都得到准许。
八月,充任乙卯科福建乡试监临官;增建宝福局铸炉,并分建官厂,新设十二炉,增加铸币量。
九月,修造台湾厂战船。
十月,充任乙卯科福建武乡试主考官。
十一月,修造漳州厂战船;并抽查保甲。
十二月,修造福州厂战船。
会奏各府属未补仓谷,请缓发买,并饬查保甲。
又会奏缓徵各受会匪影响府县的地丁正耗钱粮。
六年(1856年)正月,获赠御书福字一幅;奏请拨兵饷。
三月,清查钱粮二限各地方官员完欠数额;修造漳州厂战船。
此时太平天国连续攻陷江西各县,吕佺孙与总督王懿德分别派遣兵将扼守省界要隘,屡次击退太平军;军情紧急,军书旁午,前线禀报吕佺孙都亲自批答,常至半夜子时,积劳成疾,体力逐渐不支。
旁人进言让属员摄理部分事务,吕佺孙表示:「吾受恩深重,未效涓埃,况当国家多事之秋,苟稍耽安逸,何以上副宵旰耶?
」四月,会奏筹办捐输防剿经费酌议章程。
五月,会奏请补发空白捐输执照;饬令府县捕获行劫南台岛盗犯程智泉等6名,分别审办。
六月,修造台湾厂战船;奏报奏销掣肘情形。
七月,会同总督奏请颁发空白监照。
江苏、浙江大旱,外省米商无法运贩,缺粮危急,吕佺孙急谕台湾商人运米至上海接济,江浙得以安稳。
九月,会奏劝捐兵饷防剿经费案内,佐杂各员仍准捐纳、免验看;饬令下属捕获福宁府会匪谢成汶等36人;奏报漳州府属龙溪县、南靖县、平和县水灾,委任属员勘灾抚恤。
十月,会奏劝捐防剿经费,请照原奏七折收兑。
十月初二日,因入秋以后精神更加衰减,恐怕贻误公事,发摺请假两个月。
十一月十一日,上谕:「吕佺孙奏患病未痊,恳恩赏假一摺,吕佺孙著赏假两个月,安心调理。
福建巡抚印务著庆端暂行护理。
」至十二月,病情恶化,言语困难,精神恍惚,医药无效。
七年(1857年)正月初八日,解任调理。
五月,自福建返回江苏原籍,已病重无法出声。
九月初一日,卒,年五十四岁。
吕佺孙陈奏的事件,大都洞切事理,例如停铺租、饬盐课、榷茶税、免抽釐、弛铜禁、铸铁钱及请豁水田钱粮,都获得采纳施行,福建军需得以充实而不危害百姓。
佺孙工于书法,嗜好金石学。

人物简介

晚晴簃诗汇·卷一六七
金和,字弓叔,一字亚匏,上元人。贡生。有《来云阁诗稿》。
然灰集
余存诗断自戊戌,凡十五年,至壬子,得诗二千首有奇。癸丑陷贼后,仓黄伺间,仅以身免。敝衣徒跣,不将一字,流离奔走,神智顿衰,旧时肄业所及,每一倾想,都如隔世,而况此自率胸臆之词乎?顾以平生结习,酒边枕上,或复记忆一二,辄录出之,然皆寥寥短章,观听易尽,其在闳裁钜制,虽偶有还珠,大抵败鳞残羽。情事已远,歌泣俱非,欲续凫胫,祗添蛇足而已,故不敢为也。久之,亦得若干首。昔韩安国之言曰:「死灰不能复然乎?」余今之宠余诗,则既然之矣,知不足当大雅,抑聊自奉也,因名之曰「然灰集」。
椒雨集
癸丑二月,贼陷金陵,剑淅矛炊,诡名窃息。中夏壬子,度不可留,掩面辞家,仅以身免。贼中辛苦,顿首军门,人微言轻,穷而走北。桑根旧戚,恩重踰山,自秋徂春,寄景七月,而先慈之讣至矣。计此一年之中,泪难颒愧,声不副愁,几昧之无,遑言竞病?惟以彭尸抱愤,辄复伊吾,亦如曲生之交,尚未谢绝。昔杨诚斋于酒独爱椒花雨。椒,辛物也,余宜饮之。又余成此诗,半在椒陵听雨时,今写自癸丑二月至甲寅二月诗凡百五十馀首,为《椒雨集》。
椒雨集·跋
是卷半同日记,不足言诗。如以诗论之,则军中诸作,语宗痛快,已失古人敦厚之风,犹非近贤排调之旨。其在今日诸公,有是韬钤,斯吾辈有此翰墨,尘秽略相等,殆亦气数使然邪?若传之后人,其疑焉者,将谓丑诋不堪,殆难传信,即或总其前后,读而谅之,亦觉申申詈人,大伤雅道,然则余此诗之得罪多矣。顷者江湖游食,更无执庑下人问《五噫歌》者,残秋无事,以其为昔年屐齿所在,故仍端录一本,存诸箧中,聊自娱悦,不但无问世之意,亦并无示客之时。佗日齿迈气平,或复以此为少作而悔之,又不但去其泰甚已也。丙辰九月自跋于松江寓楼。
残冷集
余以甲寅八月出馆泰州,乙卯移清河,丙辰移松江,数为人师,自愧无状,惟以词赋为名,于诗不得不间有所作,虽短章塞责,而了了萍踪,未忍竟弃,遂积为卷叶。此三年中,乞食则同也,而残杯冷炙,今年为甚。夫残冷宜未有如余诗者矣,乃写自甲寅八月至丙辰十月去松江时诗,凡百有馀首,命之曰「残冷集」。
壹弦集
余以丙辰十月应大兴史怀甫(保悠)观察之聘,佐釐捐局于常州。明年丁巳,移江北。其七月,又移东坝,遂至己未九月。事在簿书、钱谷之间,日与驵侩、吏胥为伍,风雅道隔,身为俗人,虫鸟之吟或难自已,则亦独弦之哀歌也。今写自丙辰十月至己未冬赴杭州时所作诗,凡二百有馀首,曰《壹弦集》。
南栖集
咸丰十年之闰三月,金陵大营再溃,不数月而吴会贼踪几遍,东南之祸于是乎极。余于其时尽室由江阴渡江,一寓于靖江,再寓于如皋,又渡吴淞江,取道沪上,然后航海至粤东止焉。初佐陆子岷钟江大令于端、广二郡,子岷逝世,遂佐长白凤五林(安)观察潮州。前后七八年间,凡若簿书期会之烦、刑狱榷算之琐、椎埋烽燧之警、侏俪责让之扰,俱于幕府焉责之,感在知己,所不敢辞。则日已昃而未食、鸡数鸣而后寝者,盖往往有焉,文章之事,束之高阁而已。然犹以其闻见所及,制为粤风粤雅二百馀篇,又先后怀人诗七十章,草稿皆在牍背,未遑掇拾。丁卯东归之前数日,家人辈以为皆废牍也,而拉杂摧烧之,于藏拙之义甚当,而歌泣已渺不可追,然则祖龙之燄虐矣。顾任生游迹以粤东为至远,屐齿之所及,未可废也,其未至粤以前及在粤馀诗,败鳞残爪,间有存者,辄复写之为《南栖集》。
奇零集
余于丁卯夏,由粤东之潮州航海东归,既过春申江,行未至金陵,遘疾几殆。至戊辰冬,始以家属旋里。劫灰满地,衰病索居,怀刺生毛,阅四五年,竟无投处。癸酉之岁,出门求食,虽间有怜而收之者,而旧时竿木,鲍老郎当,大抵墨突未黔,楚醴已彻。十馀年中,来往吴会,九耕三俭,靳免寒饿而已。生趣既尽,诗怀亦孤,而自与夫己氏文字搆衅以来,既力持作诗之戒,又以行李所至,习见时流坛坫,尤不敢居知诗之名,即或结习未忘,偶有所作,要之变宫变徵,绝无家法,正如山中白云,止自怡悦,未可赠人。乃知穷而后工,古人自有诗福,大雅之林,非余望也。顾吾友丹阳束季符大令数数来问诗稿,谓余诗他日必有知者,儿辈亦以葺诗为请,余未忍峻拒,因检丁卯至乙酉诸诗,虽甚寥寥,犹汇写之为《奇零集》。余已年垂七十,其或天假之年,蚕丝未尽,此后亦不再编他集矣。
压帽集
美人香草,胎自风骚,汉晋以来,不废斯体,《香奁》《疑雨》,弥扬其波。余生于江东金粉之乡,不无俗耳筝琶之听,宠花心事,中酒风光,当其少时,好为绮语。虽司勋明知春梦,而彭泽难讳閒情,竟删风怀,自惭情伪,特入诸本集,恐为方袍幅巾者所呵,故别而存之。欧阳公之言曰:「酒黏衫袖重,花压帽檐偏。」余极爱诵此二语,因命之曰「压帽集」。
秋蟪吟馆诗钞·谭序
闻之全椒薛先生曰:「亚匏,振奇人也,至性人也,晚无所遇而托于诗。」光绪初元,乃与君相见于钵山。君时已倦游,少年抑塞磊落之气殆尽,而同气犹相求也。造访逆旅,密坐倾衿。予盖习闻金陵义士翻城之盟,微叩之,君蹙頞不欲尽其辞。清言谈蓺,逾晷而别,固未得读其诗也。献窃闻之,《》有风有雅,则有正有变,庙堂之制,雍容揄扬,箸后嗣者,正雅尚已。天人迁革,三事忧危,变雅之作,用等谏书。流而为《春秋》家者,非无位者之事。若夫形四方之风,长言永歌,政和安乐者有之。既不获作息承平之世,兵刃死亡,非徒闻见而已,盖身亲之。甚而《式微》之播迁、《兔爰》之伤败、《清人》之翱翔、《黍离》之颠覆,「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则夫悲歌慷慨,至于穷蹙酸嘶,有列国变风所未能尽者,亚匏之诗云尔。大凡君之沦陷、之鲜民、之乞食,一日茹哀,百年忍痛,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于我皆同病也。风之变,变之极者,所谓不得已而作也。君终焉放废,不复能以变雅当谏书,《春秋》纪衰,亦布衣者所窃取。君蕉萃老死,不再相见,今从束季符令君得读君诗,散佚而后,尚数百篇。跌荡尚气,所谓振奇者在是;缠绵婉笃,所谓至性者在是。昔者群盗窟穴金陵者十二年,贤人君子出于坎窞,予所识如田君鼎臣、管君小异,皆尝雪涕嚼齿,言当日情事如君之诗。至若张义士炳垣,尤旷代之奇烈,献追哀以诗,差于君诗为笙磬矣。今者南国江山,重秀再清,风人涕泪,荡为烟埃,而君已死,不复歌舞为太平之民。然而君固达微之君子,尚在人间,犹将继《山枢》《蒹葭》之音,未能忘情于当世也。光绪十有八年,岁在壬辰暮春之月既望,谭献撰。
秋蟪吟馆诗钞·冯序
予年十五从宝应乔笙巢先生学为赋,先生手《惜阴书院赋钞》一册授予,其间作者若蔡子涵琳、湘帆寿昌、杨柳门后、周还之葆濂、马鹤船寿龄、姚西农必成,并一时之隽,而尤以金亚匏先生和为魁杓。
妥帖排奡,隐秀雄奇,融汉魏六朝三唐于一冶,东南人士莫之或先。
予之知先生始此也。
时赭寇方炽,先生支离岭南,半菽不饱,出没豺虎之丛,独弦哀歌,不获一奉手。
其后十许年,予来江宁,读书惜阴书院,与刘子恭甫、唐子端甫、秦子伯虞、朱子子期亦以辞赋相角逐,如先生曩者与蔡、马、杨、周同,而所作下先生远甚。
一日,遇先生桑根师坐上,先生年垂六十,意气遒上如三四十人,抵掌谈天下事,声觥觥如钜霆。
得失利病,珠贯烛照,不毫发差忒,镌呵侯卿,有不称意者,涕唾之若腥腐,闻者舌挢不得下,先生夷如也。
先生出,师顾予曰:「亚匏,振奇人也。
袌负卓荦,足以济一世之变,而才与命妨,连蹇不偶。
尝从东诸侯游矣,亦无真知亚匏者足以尽其所蕴。
世自失亚匏耳,于亚匏何有哉?
」予心识之。
既先生中子还仍珠复从予游,予乃以得于先生者授之,仍珠亦日有声。
乙酉,桑根师弃诸生。
未几,先生亦旅没沪上。
科举既废,辞赋遂同刍狗,刘、唐诸子并为异物,讲舍且易为图书馆矣。
每念先生与蔡、马、杨、周跌宕文史,放浪山泽,已如读循蜚、合雒诸纪,若灭若没,罕有能道其端委者,又独聚散存没之故,足深人遐慕也耶?
今年春,仍珠始以先生诗二册,附以词及杂文,乞予校定。
先生诗妥帖排奡,隐秀雄奇,犹之其赋也。
词若杂文,亦能据其中之所得,不同于凡近。
独予童龀即知先生,而迟之六十年乃得卒业是编,距与先生执手时又一世矣。
世运相禅,陵夷谷堙,先生既前卒,不见桑海之变,而予颓龄穷海,顾景无俦,于过去千劫,太平三世,皆一一躬丁之,今且不知所终极,读先生是编,忽不禁其万感之横集也。
甲寅立冬前一日,金坛冯煦。
秋蟪吟馆诗钞·梁叙
昔元遗山有「诗到苏黄尽」之叹,诗果无尽乎?自三百篇而汉魏,而唐而宋,涂径则既尽开,国土则既尽辟,生千岁后,而欲自树壁垒于古人范围以外,譬犹居今世而思求荒原于五大部洲中,以别建国族,夫安可得?诗果有尽乎?人类之识想若有限域,则其所发宜有限域;世法之对境若一成不变,则其所受宜一成不变。而不然者,则文章千古,其运无涯,谓一切悉已函孕于古人,譬言今之新艺新器可以无作,宁有是处?大抵文学之事,必经国家百数十年之平和发育,然后所积受者厚,而大家乃能出乎其间。而所谓大家者,必其天才之绝特,其性情之笃挚,其学力之深博,斯无论已。又必其身世所遭值,有以异于群众,甚且为人生所莫能堪之境,其振奇磊落之气,百无所寄泄,而壹以迸集于此一途,其身所经历、心所接搆,复有无量之异象,以为之资,以此为诗,而诗乃千古矣。唐之李杜,宋之苏黄,欧西之莎士比亚、戛狄尔,皆其人也。余尝怪前清一代,历康雍乾嘉百馀岁之承平,蕴蓄深厚,中更滔天大难,波诡云谲,一治一乱,皆极有史之大观,宜于其间有文学界之健者异军特起,以与一时之事功相辉映。然求诸当时之作者,未敢或许也。及读金亚匏先生集,而所以移我情者乃无涯畔。吾于诗所学至浅,岂敢妄有所论列?吾惟觉其格律无一不轨于古,而意境、气象、魄力,求诸有清一代,未睹其偶,比诸远古,不名一家,而亦非一家之境界所能域也。呜呼!得此而清之诗史为不寥寂也已。集初为排印本,余校读既竟,辄以意有所删选,既复从令子仍珠假得先生手写稿帙,增录如干首为今本。仍珠乃付精椠,以永其传。先生自序述其友束季符之言,谓其诗他日必有知者。夫启超则何足以知先生?然以李杜万丈光燄,韩公犹有群儿多毁之叹,岂文章真价,必易世而始章也?噫嘻!乙卯十月,新会梁启超。
秋蟪吟馆诗钞·识语
先君诗词文稿,经粤匪之乱,散失都尽,世所传《来云阁诗》,什九皆乱后之作,为丹阳束季符先生允泰所刻本。先生与先君为金石交,先君故后,葺所钞存诗稿,刻于杭州,题曰「来云阁诗」。实则来云阁者,先君自署词稿之名,诗稿旧自署为「秋蟪吟馆诗钞」。束刻版本后存于金陵书局,辛亥、癸丑两次之乱全毁焉。男遗、还敬谋重刻,复检旧藏,得词六十六首、文十七篇,吉光片羽,手泽弥新,各为一卷,并以付梓,敬更正诗稿之名曰「秋蟪吟馆诗钞」,而以「来云阁」之名仍归之词稿,题曰「来云阁词钞」。文一卷,无题名,附于词钞之后,均从先志也。男遗、还敬注。
秋蟪吟馆诗钞·陈衍跋
近人之言诗者,亟称郑子尹郑子尹。子尹盖颇经丧乱,其托意命词又合少陵、次山、昌黎,镕铸而变化之,故不同乎寻常之为诗也。上元金君仍珠以其尊人亚匏先生遗诗刊本见惠,读之彷佛向者之读子尹之诗也。至癸丑、甲寅间作,则一种沈痛惨澹阴黑气象,非子尹之诗所有矣。夫举家陷身豺虎之穴,谋与官军应,不济,万死一生,迟之又久,仅而次第得脱,岂独子尹所未经,抑少陵所未经矣。经此危苦而不死,岂乏其人?不死而又能诗,且能为沈痛惨澹阴黑逼肖此危苦之诗,无其人也。先生与子尹同时,子尹名早著。然知子尹之诗,不知先生之诗,欲不谓之贵耳而贱目也,岂可得邪?乙卯人日,侯官陈衍书于京师。
秋蟪吟馆诗钞·金还跋
谨案:先君诗集,粤匪乱后所作,自题曰「秋蟪吟馆诗钞」。捐馆以后,丹阳束季符先生允泰垂念金石至契,力图传播,属仁和谭仲脩先生献选成一本,于光绪戊辰序刊杭州,用先君自署词稿之名,题曰「来云阁诗」。板存金陵书局,经辛亥、癸丑两次兵事,不可踪迹。嗣还与家兄遗商定,仍用「秋蟪吟馆诗钞」旧题,覆印束本,加入词稿、文稿,以活字板排行,以饷世之欲读先人遗著者。时与新会梁任公启超同客京师,承于先集有「诗史」之目,详加釐订。复以纪事钜篇,谭选尚有未尽,加入数首,属还付手民精刻,并许刻后覆勘。会梁君南返不果,还敬捡手稿及束本校读,并就仁和吴伯宛昌绶、长洲章式之钰一再商榷,是为今七卷本。告成有日,用志颠末。丙辰五月,第二男还敬记。
秋蟪吟馆诗钞·叶景葵跋
亚匏先生生二子,长名遗,字是珠,次名还,字仍珠。仍珠与余交最密。光绪乙酉科举人,入河东运使幕,由佐贰保升知县,分山西补用,委办归化城教案,为晋抚岑春煊所赏,调充抚院文案。光绪壬寅秋,赵尚书由山西布政使护理巡抚,余就其聘为内书记,始与仍珠朝夕相见。 癸卯,尚书调任湘抚,余与仍珠同案奏调,同充抚院文案,余司财政、商矿、教育,仍珠司吏治、刑律、军务、交涉。旋出署澧州知州,政声卓然。未半年,调回文案。桂事起,湘边吃紧,仍珠筹画防剿事宜,因应悉当。力保黄忠浩熟娴韬略,可以专任,尚书深韪其言。尚书奉召入都陛见,陆元鼎继任,仍珠仍留文案。陆过武昌时,张之洞痛诋黄忠浩与革党通,不可再予兵权,意欲以张彪代之。陆与仍珠疏,初颇疑金、黄句结,后黄军所向有功,仍珠善于料事,又长辞令,陆大信任之。时尚书已拜盛京将军之命,奏调仍珠赴奉。余本以文案总办兼财政局会办,仍珠至,以文案总办让之,仍令余会办,又令仍珠会办财政局。未几,又令会办农工商局。终尚书之任,仍珠未离文案。尤长于交涉案件,日、俄战后,收回各项已失主权,皆其襄赞之力。嗣因营口开埠,章程草案与直督幕府刘燕翼龃龉,大为袁世凯所恶。尚书内调,徐世昌继任,竟以财政案与余同时革职,实则仍珠仅会衔而不问事,乃同被其谤,冤矣。 余二人既同去官,同回上海閒居,旋为端方招入两江幕府,又为锡良调至奉天,委办锦瑷铁路交涉,锡又委以奉天官银号会办。尚书二次出关,仍珠仍任文案总办,兼东三省官银号总办。武昌事起,清室动摇,尚书委署奉天度支司,辞不就任;且侦知奉省有潜谋革命者,张作霖势力渐张,力劝尚书归隐,尚书犹豫,同官亦设计阻挠,延至共和诏下,方得去位。然以袁世凯之雄猜,尚书之忠厚,竟能绝交不恶,从容入关,皆仍珠擘画之功也。 入民国后,在京蒙古王公,组织蒙古实业公司,公举仍珠为协理,移家北京,入进步党为基金监。梁任公为财政总长,同党公举仍珠为次长,欲藉其深沈谙练之力,为任公补偏救弊,任公甚信赖之。民国十一年,中国银行股东会举为总裁,张嘉璈副之,仍珠能尽张之长而匡其短,维持之功颇大。十四年,在总裁任以积劳得中风疾辞职。由是右偏不仁,神思颠倒,如狂癫之症,逾年忽然清醒,自言如梦初觉,但仍偏废在床。十八年,卒于家,年仅七十三。 仍珠少受业于冯蒿庵,为律赋甚工,未留稿。入政界后,长于公牍、章奏,周密而有断制,能弭患于未形,又深悉社会情伪,善为人谋,有疑难事,咸就商取决焉。余生平受益极多,仍珠亦引余为益友也。弱冠孤贫,笔耕不给,饥驱谋食,事畜增繁,操守甚谨严,虽屡近膏腴而积赀有限。病中以遗嘱付托,不过数万金,身后分给二子及诸孙,陆续耗用,未及一年,已艰窘不能支柱。读亚匏先生之诗,其命宫殆世世磨蝎也欤?是珠尤不善治生,沈于痼习,家居营口,为商人司笔札,潦倒于身,时仗仍珠周济。遗嘱内有分给是珠二子之学费,顷闻读书颇有成,差足喜也。 仍珠殁,余方在南,事后凭棺一恸,怆感万端,有挽诗云:「平生益友惟君最,又到吞声死别时。病里笑谈仍隔阂,梦中魂气忽迷离。已无笔势铭贞曜,祗有琴心殉子期。一恸傥随冥契逝,神州残命况如丝。」「卅年形影相追逐,君病而今四载强。平旦东方神已敞,浮云游子意何长。焚琴燕寝花无主,(侍婢阿琴他适。)啜茗公园树久荒。(余至京,每日在公园老树下茗话。)遗著未编遗嘱在,含悲郑重付诸郎。」庚辰十月初九日追记。 此书初刻成,仍珠以最精印本见赠,展诵数过,藏庋有年。庚辰十月,检书作记,距仍珠之死已一星终矣。仍珠遗稿,百无一存,读者见余所记,可略悉其生平,盖非一人之私言也。景葵。(录入:顾青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