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伊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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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高筑受降城,魋结披猖自败盟。
仰见雷霆天怒赫,轩弧舜戚复东征。
按:𠸄夷之扰我海疆也,自两广总督林则徐、闽浙总督邓廷桢、大学士琦善、伊里布,或主战,或主抚,两载于兹,终无成局。上乃斥林、邓等四人,命靖逆将军奕山、参赞隆文、杨芳统大兵赴粤进剿之。战稍却,𠸄夷益猖獗,奕山等遂竭帑藏,及洋商伍、潘等姓,银六百万两厚犒之,𠸄夷乃罢兵。时新任闽浙总督颜伯焘、浙江钦差裕谦犹主进剿之议,故𠸄夷自粤引兵而东,攻陷福建厦门。未几,又陷浙之定海、镇海两县及宁波郡城,裕谦及四镇王锡朋、郑国鸿、葛云飞、谢朝恩死之。事闻,上震怒,复命扬威将军奕经、参赞文蔚、特衣顺,督师赴浙,并饬各省会剿云。
怪底筹帷势孔艰,妖讹万口不能关。
难将敌虏交欢意,移入双旌六纛间。
按:初,𠸄夷陷宁、镇、定三城,胁令民人王曰豫寄书巡抚刘韵珂,欲引粤东之例,索饷犒师。韵珂馈送牛羊,约以暂缓时日,𠸄夷果不进犯,是以韵珂颇德之。又因将军迟不发兵,奏请前任大学士伊里布至浙,仍主抚议,而谓将军逗遛苏郡,恐不足以了此事。江苏巡抚梁章钜于冬至贺节时,众中倾仆,状若中疯,奏请开缺养病,而摺中亦涉及将军办事迂缓。两江总督牛鉴,因防堵吴淞口,奏调河南营兵一千人,令寿春镇总兵尤渤带领渡江,适遇将军于京口驿,将军遂奏留麾下,不听其赴吴淞,是以鉴与将军亦有隙。参赞特依顺,自粤东来苏,亦主招抚,与将军议又不合。由是各帅意见纷歧,讹言四起,而将军转成孤注矣。
背嵬五百压云屯,阵脚如山屹不奔。
臣自死忠儿死孝,九原挥泪拜君恩。
按:金华副将朱贵,甘肃兰州人也。部下固原兵五百人,皆骁勇善战,贵能部勒之,最为节制之师。初以迷路失期,为刘天保、凌长星等讪笑,心甚愤怒。及自骆驼桥退归慈溪,恐𠸄夷来犯县城,故札营城外大宝山,以防堵之,而其旁西苑岭则余步云、李廷扬、李俸举、谢天贵及天保、长星等驻兵其上,以为犄角之势。越三日,𠸄夷果帅大队自大西坝登岸,约二千馀人,蜂拥而至。贵首当其冲,用抬炮轰击,夷人伤亡甚众,几获大胜。而夷法,临阵退缩,后者斩之,且其登岸时,船已驶往他处,退亦无归路,故虽血肉狼藉,而犹苦战不已。时步云等已走避入城,天保、长星又以旧怨隔岭坐视,不肯助战,故贵势益孤。迨火药既竭,贵右臂为夷炮击断,犹以左臂掣红旗,招其下以短兵接战,及咽喉为火箭所中,始坠马而亡。其子昭南、炜南,复取其旗指挥众军,旋亦中夷炮死。计贵部下阵亡者四百三十六人,(县丞朱长孺之家丁误报其主阵亡,越数日,长孺归营,将军因恐阵亡中有不实者,迟之一月馀,始查明此数。)武弁则都司陈芝兰、把总张化鹏、外委何海、毛玉贵、马隆图等三十人,文员则知县颜履敬,马兵则吕成喜、单朋德以下一百七十九人,步兵则马有、田登科以下二百三十七人。后将军以贵死状入奏,奉旨赐恤如例,而𠸄夷为我兵击毙者数实过之,后用杉板船载其尸去,盖亦五六百人。𠸄夷自进犯浙东以来,从未遇如此劲兵,故其后在钦差伊里布、耆英前伪诉四不平之事,其一则谓我诱其深入,用兵截杀也。盖其被创也大,故以我此战为有深谋云。
磔鼠淋漓血点新,高竿枭示揭城闉。
终嫌列镇莲花幕,容得耶稣教里人。
或谓将军曰:军机之泄,由于汉奸,汉奸之来,由于禁绝鸦片烟。盖中国贩烟者,恒与大小各衙幕友、家丁相结纳。今既严禁贩烟,则此辈无可分肥,势必狼狈为奸,甘为夷用,以潜探我军机。如琦善之误信鲍鹏、白含章,伊里布之误信张禧,皆以左右亲信之人交通外寇,此其明證也。故欲除汉奸,非釐清各衙门幕友、家丁不可,而欲知幕友、家丁之为汉奸,非严究天主教不可。天主者,𠸄夷之祖,名耶稣,汉奸多奉其教者也。将军从其议,行文各督抚。各督抚不之应。将军遂祗取显有从逆实迹者五人,戮诸会稽昌安门下,一顾保龄,一王国保,一徐胜,即大薄版,其二则土娼殷状元及其义子虞得昌也。顾与王投效文参赞麾下,当长溪寺之退兵也,参赞正惶惑间,适见寺后火起,疑为变生肘腋,仓猝中不告于众而遁,粮饷文书均不及携取,事后查讯放火之人,则顾与王也,故戮之。大薄版,宁波之积贼,初,裕谦闻其能,出诸狱中,赏以顶带,录为乡勇头目。及镇海失陷,大薄版乃充营红毛乡勇,受𠸄夷伪命,来钉我炮门,外委平安邦见而捕获之。凡大炮火门,用铁钉钉入,再以盐卤灌之,则闭塞而火不然,故𠸄夷设此策以坏我炮。殷则以二女嫁夷酋郭士立,虞即所谓「二舅爷」,藉其母与妹之势而擅作威福者也。是二人,皆乡勇头目张小虎计擒以献。后夷酋弃城去,殷之二女皆归张小虎为妾。
骇夺钱塘万户魂,声声龙碽起城根。
丸泥封住尖山脚,幸有天然鳖子门。
按:初,浙抚刘韵珂奏请前任大学士伊里布到浙主持和议,人人以为指日可罢兵,遂不复议进战。及𠸄夷退出宁城,人且以为其势穷蹙不敢来犯,故军士之心益懈。四月初四日,𠸄夷突驾火轮船由钱塘江欲进攻杭城,人心大震,将军及韵珂急请伊里布驾小船往止之。伊里布谓宜先备犒银数百万,然后可往谕息兵。仓猝间犒银无从出,相对失色,莫知所措。既而𠸄夷因江水淤浅,尖山脚下鳖子门沙埂坟起,不能驶驾,遂回帆而去,然而城中已惊惶数昼夜矣。康熙时,海寇郑成功所制铜炮名龙碽。
釜底游魂九死馀,累累赦出梵王居。
山门弥勒应相笑,来曳锒铛去䌽舆。
按:初,将军部下兵勇擒获白黑夷十九人,前后缚解杭城。刘韵珂谓宜释之以修好,而将军欲俟擒获夷酋一并献俘,又恐韵珂私纵之,不下按察司狱,而特监禁于西湖净慈寺中。及𠸄夷陷乍浦,势益猖獗,韵珂请大学士伊里布前往谕和。伊里布谓宜先释夷俘,将军不得已,以十九人付韵珂。韵珂乃令知县彭松年、县丞张家缙送往乍浦还之,而𠸄夷仍厚索犒银,不肯罢兵。韵珂惧,谓竭浙省藩运各库银不敷贿和之费,复请伊里布委员往谕,须与苏省各督抚合办,庶他日无异议。𠸄夷遂退出乍浦,来犯我上海、镇江等处矣。附夷俘十九人姓名:一威灵角,一煞纷顿,一了利文,一那拉提,一加土郭鹿,一专古慎,一因地俚巴马,一马加了,一毕租,一化令些土古,一了路,皆𠸄吉利人;一反客罗,一占,一阿八利,一阿利占,一戈百,一百的须,一阿生,皆孟加拉人。诸字多字书所不载,此姑从马占录供时所书。𠸄夷称传译之人曰马占,亦未详其义。
建牙吹角满江淮,决战何人有壮怀。
一骑红尘驰驿去,飞章争请罢珠厓。
按:初,宁波兵败后,刘韵珂、伊里布渐以暂示羁縻,窥探上旨,而上谕终命战,不命抚,故遂互相观望,俄延两月馀。既而上又命钦差大臣耆英、参赞齐慎至浙,湖北提督刘允孝至江南,前任漕督周天爵、大理寺卿李湘棻至江北,并令合相机宜,并力进剿。而各大臣南下后,仍日以和议入奏,上切责之,(时有「朕以心腹待诸臣,诸臣祗还朕一欺字」之旨。)终无一敢言兵者。及𠸄夷迭陷乍浦、上海,耆英、伊里布遂密令外委陈志刚赍送牛羊至夷船,谕以欲与面商机密,而夷酋仆鼎查佯若不愿,声言欲犯镇江、天津等处,并谓中国反覆无信,前岁琦善莲花洋会议之后,何以今复出兵?故非决议战不可。耆英等闻之,惶惑弥甚,遂不顾上之切责,而决计贿和矣。
长江襟带控金焦,火驾轮船闯怒潮。
横槊谁临鹅鼻嘴,常山一击断蛇腰。
按:𠸄夷陷上海,志在胁勒犒银,继见各大员带兵退回苏郡,意欲进犯,而内河浅狭,又不敢闯入,遂北折而犯长江矣。或献策于总督牛鉴、苏抚程矞采曰:「长江虽称天险,夷船亦可驾潮而入。惟江阴鹅鼻嘴一带,下有暗沙,江面亦较狭,若设重兵于此,可截𠸄夷进犯之路。」时耆英、伊里布方主和议,转饬常熟、昭文、通州、靖江、江阴、丹阳沿江各州县,馈送𠸄夷牛羊,勿与搆怨。故牛鉴等祗令总兵王志元、常镇道周顼带兵三百名驻札鹅鼻嘴,虚列帐房,并不固守。六月初三日,𠸄夷由圌山关进逼镇江,参赞齐慎及牛鉴、刘允孝驻兵丹阳,互相瞻顾,惟镇江副都统海淩独谓宜力战,然亦不知堵截鹅鼻嘴,并亦不敢出城接仗,惟令京口副将孝顺式、参将陈庆祥、游击李澄塞断江口小港,以为闭城坚守之计。且疑城内多伏汉奸,日执平民诬杀之。适土匪乘间窃发,海淩误谓人心尽变,益果于杀戮。丹徒知县钱燕桂从旁婉讽之,亦叱为汉奸,欲逐令出城。知府祥麟再三分解,始得免。城中扰乱,几成火坑,百姓惟恐𠸄夷之不破城也。十四日,𠸄夷登陆,直入北门,海淩已为乱兵缚投诸火。青州兵四百名,与𠸄夷巷战,伤亡殆尽,劫杀之惨,较他郡尤甚。时伊里布、耆英以逆燄方张,不敢骤与议和。𠸄夷坐待数日,不见我师动静,复扬帆直指江宁矣。
堠火屯烟记水程,楼船徐度秀州城。
却闻京口军书至,早结珠江隔岁盟。
按:将军既定议进战,而麾下陕甘川黔兵弁大半为各大臣调去,所存仅河南小队兵二百人,杨熙所带乡勇亦祗五百人,不敷出阵之用,遂向参赞文蔚调拨北勇二千五百人。二十七日来自绍兴,大队北发,声势颇张。又饬郑鼎臣等带领水勇由海道直抵扬子江,为水陆合剿之地。耆英、伊里布闻之大惊,谓一出兵则和议又不成矣,飞咨将军于嘉兴涂次,并责以不宜阻挠大局。将军固惮于出战,而又耻于中止,行文责耆英不先关白,以致劳师动众。而耆英又付之不答。将军不得已北驻无锡惠泉山下,名为牵制𠸄夷,实则营务已成赘疣矣。
白旗飞影出城楼,惨惨金陵日亦愁。
曾是秋闱文战地,椎牛酾酒宴兵头。
按:七月初三日,𠸄夷由龙江关犯江宁,投书署布政使黄恩彤,立索犒银三百万两,始免开仗。恩彤罔知所措,惟于城楼上悬挂白旗。夷人以红旗进兵,以白旗收兵,悬之以示将欲议和也。恩彤又请驻防将军德珠布登城守禦,而德珠布有鉴于乍浦、镇江汉奸多杂在民间,夷人又专与旗人为难,遂言吾祗知为旗人守内城,不知为汉人守外城。内城者,前明禁城,国初改为满洲营者也。旗兵知主将与恩彤议不协,鼓噪而起,欲毁城厢房屋以为坚守内城之地。恩彤惧,出藩库饷银六千两犒之,旗兵始安帖。而城外𠸄夷延至初六日,搬运枪炮登岸,虚作攻城状。恩彤益无措。适耆英、伊里布、牛鉴得信驰至省,立遣长随张禧,副以恩彤及芜湖道咸龄、署常州知府徐家槐往谕,暂息兵戈,以商和约。而𠸄夷犹不肯退,往返数四,至矫称已有密旨,令耆、伊二人讲和,𠸄夷始敛兵归船。十五日,耆英、伊里布往拜夷酋仆鼎查于船。十七、十九日,宴之于静海寺。二十一日,又宴于上江考棚。盖其要求甚奢,难于入奏,故必互相会议云。夷酋所称钦差、提督等官名,或汉奸教导之,实则伪示及来文上祗自称「大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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