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御天开大明，龙马出自养龙坑。
房星夜下鹿卢寨，天驷晓来骠骑营。
殿前重瞳回顾盼，奚官仗外争相迎。
鸡鸣牛首试控纵，凤师麟仪无逸惊。
归风绝尘羡迅疾，逮日先影羞翾轻。
四蹄翩然不蹍地，六飞如在空中行。
是时雄酋有奢香，左骖牡骊右牝黄。
贡上金陵一万匹，内厩惟称此马良。
宸游清燕幸鸾坡，学士承旨赞且歌。
饮以兰池之瑶水，秣以芝田之玉禾。
飞越峰名自天锡，骏骨虽朽名不磨。
至今百七十岁时，山头犹有养龙池。
方经地志或遗漏，箐苗洞獠那能知。
吾闻天下有道，飞黄伏皂。
又闻王良策马，车骑满野。
前时吉囊寇大同，烽火直达甘泉宫。
近日莫瀛乱交趾，羽书牙璋偏南中。
安得将星再降傅友德，房宿重孕飞越峰。
一月三捷献俘馘，千旄万旟歌熙雍。
呜呼将相宁有种，龙驵岂无媒。
经途访迹一兴慨，郭隗孙阳安在哉，长歌终曲长风来。
我闻水西奢香氏，奉诏曾谒高皇宫。
承恩一诺九驿通，凿山刊木穿蒙茸。
至今承平二百载，牂牁僰道犹同风。
西溪东流石齿齿，呜咽犹哀奢香死。
中州男儿忍巾帼，何物老妪亦青史。
君不见蜀道之辟五丁神，犍为万卒迷无津。
帐中坐叱山川走，谁道奢香一妇人。
霭翠奢香祠总荒，芦笙吹彻障云黄。
纵擒有策新疆定，叛服何尝旧史亡。
鬼国三年劳薄伐，王师五月下殊方。
澜沧肯为他人渡，不许窥人有夜郎。
冷笺雪砑，纤腻滑笏，恰称烘写。
偷玩閒把。
有人认是，年时瘦司马。
俊游都雅。
帽影蘸粉，衫缕沾麝。
蛮雨啼鹧。
略记小驿，奢香醉题帕。
旧事一弹指，可惜花开多易谢。
此后鬓丝，吴霜将暗惹。
且料理心情，消向莲社。
茜竿低亚。
捧一轴迦文，绡带轻洒。
傍风前、竛竮斜挂。
济火祠前试绮罗，奢香驿下舞婆娑。
夜郎塞路人如蚁，大半番童僰女多。
三载选士于其乡，行省使者纷相望。
远近正贰次第出，旌旗塞路神扬扬。
越吴秦楚蜀齐晋，严枚东马各斗彊。
罗施鬼国最痹陋，青山一发西南羌。
雨淋日瘦峰峦黑，蛇毒虎猛烟雾黄。
万里之遥人所耻，官橐不润无文章。
迬迬驱驰此地者，轮囷瑟缩心悲伤。
旧例主司下一格，东宫儒臣非职当。
华隐翰林左谕德，胡为拥传来炎方。
帝曰人材岂地限，咨尔大破蛮天荒。
乌蒙水西产名马，九方歅至无遗良。
先生金篦刮眸子，秋镫夜焰生红铓。
骊珠一串百怪走，六丁雷电下取将。
一榜二十副则四，纵有前后无低昂。
力挽万牛啸风壑，斑斑熊豹非寻常。
向来异物识者少，头脑冬烘身手僵。
倾城名姝固希遘，俗好不在真施嫱。
两年牂牁自娱戏，提弄犵狫兼𦍕獚。
苗箐子弟竞问字，鸟言椎𩯶排两厢。
酷嗜昌歜寻㝔奥，閒抉糟粕倾天浆。
先生取士乃如此，暗中摩挲争豪芒。
拔其尤者十得五，千丝网底珊瑚光。
京江阁老文章伯，荐之郊庙鸣雷硠。
渔洋夫子爱奇士，见此大叫喜欲狂。
如倩麻姑双鸟爪，为爬背痒髯髭张。
得人之盛纪庚午，夜郎阵垒何堂堂。
独扛竟文百斛鼎，不知谁可相颉颃。
奢香驿前马挝动，麻哈江水流汤汤。
僰儿酒担青鸭蹠，獠女髻插红佛桑。
安得随风变蓬草，凌空北去青冥翔。
竹垞山人倘问讯，为言老矣田山䕬。
乌蛮遗种称罗鬼，剽悍断头能掉尾。
传从济火年代深，世土居然属宣慰。
我从里俗询大概，复取兴衰质诸史。
中古荒茫不足论，渊源请自先朝始。
洪武初年祸乱平，远略伧荒来越巂。
是时奢香一巾帼，跃马金陵谒天子。
承恩归去立奇功，一诺西南九驿通。
却笑五丁开不到，乱山高下隔蚕丛。
二百馀年太平业，世世分藩比臣妾。
后来生聚启规模，四十八支互蟠结。
别开荆莽起台殿，硐户碉房高栉栉。
已分王土作王臣，旋练夷兵护夷穴。
剁牛磔犬片言重，聚蚁屯蜂一呼集。
布囊笼发毡覆肩，负弩操刀轻出没。
泰和功烈汾阳亚，神庙中年平播贼。
当时亦用水西兵，驱使前行借馀力。
酿成殃祸启祯朝，杀吏围城气渐骄。
深宫南顾鞭难及，诸将西征功屡邀。
土司如狼吏如鼠，八捷馀威弃归路。
内庄一夜陨河魁，明日三军齐缟素。
眼中大创真无几，可惜偷安旋就抚。
阁鸦关外晓传烽，霭翠营南夜鸣鼓。
尔来桑海变须臾，此辈根株未尽除。
夷性陆梁还似故，朝家谋略故非疏。
经营特借强藩力，辛苦开疆一载馀。
至今父老犹能说，墨守输攻真劲敌。
老窠地险石作城，要狭不容双骑入。
铜牙毒矢毙濡缕，竹柄长矛利钩棘。
马蹄过岭捷于猱，革甲环身轻似叶。
连宵斫阵万炬明，散入深林晓无迹。
蛇神蛊鬼助饕虐，飞食人头吐人血。
砦前路断临奔壑，失势一摧千万尺。
四山伐木斲作厢，裹用牛皮冒生铁。
石椒悬絙下槌门，雷斧轰天巨灵劈。
攀藤健儿气力尽，拍手蛮娘笑投石。
重围坐困又经时，转粟方愁乏良策。
岂知存灭总关天，渠首终成戏下悬。
万岭提封开四郡，一朝腥秽涤千年。
自此岩疆少蜂虿，馀威远慑诸苗砦。
空留徼外廓清功，自踏人间僭亡罪。
此日重劳问罪师，乌飞三匝失栖枝。
忽传耐德生还日，赵氏中山尚有儿。
乌蒙犄角称甥舅，曾是安坤旧婚媾。
也挈遗孤代乞哀，复归故土希恩宥。
颇闻军令竞邀驩，满许閒田复见还。
土贡纷纷呈铁踣，庚苴往往赐银盘。
寄语封疆诸大吏，从前开辟谈何易。
莫贪扯手纳金钱，此事孤雏有深意。
输粮禽贼尔何功，王会图成戎索同。
不见天心今厌乱，战场新鬼尽英雄。
依稀九驿认龙场，乌撒平开蜀道长。
莫怪西溪水呜咽，至今妇女说奢香。
白云坡接云安坡，行不得也鹦鹉呼。
手扪霄汉瞰深壑，剑刃倒插牙角粗。
劣容单骑一失坠，毬转圆石抛头颅。
雨霪成湖朝暮瘴，丛篁密箐森兵仗。
屡脩屡圮铁索桥，安得般倕将作匠。
何如镇宁取路生，盘江失险浏其清。
陈仓烧绝蜀道易，波涛不与鱼龙争。
傅汤诸公狃陈迹，㭬船削柹趋昆明。
水西渡师亦迂拙，贻我太傅功告成。
乌撒已除七驿置，麓川无俟三征平。
骅骝趻踔骋捷足，万里一尘今不惊。
匹马朝天迹已陈，开通九驿亦劳臣。
遂延三百年宣慰，何物奢香一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