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余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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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发潼关道,微风动林木。
长峡百里去,我行正仆仆。
大风变顷刻,万里惨以逐。
树杪闻过沙,何须问平陆。
我口不可开,我身只匍匐。
挽车两少年,行行亦长哭。
云是阌乡人,先世有官禄。
县官急边粮,十户九逃伏。
里长利赂钱,我故苦独速。
太平作男儿,庸调天亦福。
所恨身不长,筋力易羸蹙。
母寡已十年,萧条但空椟。
有田不得耕,有事在忽倏。
近岁严转输,使者日三复。
迢迢百里途,如历经纬轴。
我喉亢如火,我行迅如䎘。
吏来督我行,跃马恨不骛。
使者讨押钱,鞭挞褫我服。
我冤向孰陈,我泪向天瀑。
语终心益伤,声吞色犹恧。
我感少年语,涕泪泫如漉。
皇明百年来,万姓各安育。
草木亦有滋,少年尔曷蹙。
匈奴二三载,骄气如鹯鹔。
主将小儿行,焉能办鍭镞。
尔居见尔难,不见九边族。
一夫八人管,剥削尽膏肉。
往者禁军出,人家无完畜。
膂力代出役,瘁敝内供谷。
土炕亦见夺,何况妻与仆。
此本亡赖子,亡命入军牍。
三帅皆诡随,安知有钤束。
少年尔莫苦,主上正恭穆
行当致雍熙,边庭永安肃。
尔身当不劳,尔家亦永复。
少年感我言,再拜向天祝。
愿主万年寿,保我有饘粥。
愿民如春草,长养无践殰。
挽车向西去,气色犹睦睦。
岩洞仙游忆去年,百篇行箧裹云烟。
春风无限东来意,付与归鸿一纸传(去年。余乞菊种于松冈。诗曰。个中第一银黄品。安得移根向故园。松冈许以全盆相赠。且问何以远致。余答云。泮冰舟载。何远不致。至今余简松冈。有泮冰索盆之语。松冈不悟。余行之速。不及叙别故云。)
屈,宋之后世无骚。班,张之后世无赋。明兴李,何诸子。乃始彬彬振古。而闳衍巨丽之体。犹未大备。至卢次楩,王元美出而后。骚赋顿复旧观。不佞尝读而艳之。窃意中华之大。必有继而作者。顾海外僻远。未之闻也。兹者伏蒙正使大人出示吊箕子赋一篇。无论词旨醇笃。足以阐仁圣之微意。其奇文奥语。错落胪列。虽王,卢复作。殆欲瞠乎下风。吁亦壮矣。不佞款启寡闻。才具凡近。不足以追攀步骤。顾唱酬之礼。不敢阙焉。谨依韵和呈。以请斤教。抚掌之笑。有不敢避。其辞曰。
藐台濩落于寰中兮,怅介特而无侣。
缅往哲之逸轨兮,思矫翼而偕举。
历九州而想其人兮,羞余肴兮醊余醑。
慨绝响之久湮兮,谁哉倡予而和女。
经浿阳之旧墟兮,窃慕元圣之遗绪。
陟降之不可知兮,参帝居兮共天语。
宇宙既均式于大法兮,矧兹夫子之攸处。
溯流风之眇邈兮,中郁曲而龃龉。
昔夫子信修而服义兮,秉烈祖之渊心。
集芳洁以纫佩兮,操道术而为之琛。
欲荐美于宗祊兮,顾独遭世之昏淫。
皇天之不纯命兮,独夫不改其枭音。
背周道之孔夷兮,遵九折之崎嵚。
芟兰蕙以蕴崇兮,植丛棘之林林。
天乙之克享天兮,帝眷命之日深。
继贤圣之六七兮,而商祚式至于今。
鉴非远而在夏兮,胡今人之莫之艾。
妹也之为妖为蛊兮,曾不窹兹之凶害。
轮摧而舆仆兮,覆乐出乎是途。
既无戒于颠越兮,又冥行而疾驱。
脯为林而酒为池兮,千人饮而万人呼。
咨亲懿与格人兮,举痗心而殷𢖳。
谟言之孔吁兮,君反以为怪诬。
彼少师之法语兮,夫岂罔念乎婴诛。
哀邦命之缀缀兮,譬颓晷之迫桑榆。
岂余躬之足恤兮,君庶遄乎自虞。
王子之出迪兮,谌余诏之中孚。
相颠木之有蘖兮,无宁愈胜乎萎枯。
喟余心之眷眷兮,将舍此而焉徂。
天既集命于西邻兮,日观兵以东𨵦。
夫孰远薰而即莸兮,况吐饴而茹荼。
膏肓之不可为兮,又何赖于俞卢。
余宁蒙难而降志兮,甘自沦于卑污。
独泯默以沈痛兮,背膺牉若副辜。
众蚩蚩而朋淫兮,畴复察余之危苦。
属明神以听直兮,指皇天与后土。
谅天废之不可支兮,聊以自献于吾祖。
仁人胥以流亡兮,余有志其谁辅。
函粪土而不辞兮,孰清澄其否臧。
固臣罪之当戮兮,宁止乎臣下之不匡。
欻西师之逾河兮,哀殷命之不长。
彼肤敏之济济兮,争祼将于新王。
顾余忱之不可化兮,恒耿著乎衷肠。
食薇之太隘兮,所不忍乎牵羊。
唯九畴之大范兮,道无间于禹汤。
牖斯民于万代兮,匪余独诏于周邦。
聊申申以敷告兮,謇身抑而道扬。
并彖繇以表里兮,予盖言之已详。
閟彝伦而密若兮,天其以予为不祥。
西伯既已没兮,世无人其我知。
鹰扬之非我伍兮,玉马又非余所期。
瞻四海以蹙蹙兮,独郁邑而安之。
眷东表之有土兮,非职方之攸尸。
余既有成言于王子兮,讵今日而狐疑。
哲人之遂志兮,夫岂一槩乎趋舍。
知不可以我絷兮,孰此行之可已。
遐哉东海之洋洋兮,戒余辖以即路。
夷之陋尚可居兮,信吾德之贞固。
布八条之优优兮,渐摩以哲王之轨度。
氓欣欣于振德兮,载色笑而匪怒。
混殊俗以块处兮,嗟余行之踽踽。
商丘邈其离绝兮,干与梅兮鬼为伍。
怅殷墟之麦秀兮,独忍泪而增伤。
谅天命之有废兴兮,又何恨狡童之狓猖。
东民之函圣化兮,易介鳞以衣裳。
饫忠信而服礼义兮,遵正路而倘徉。
启我蒙而导我迷兮,又能已我之瘨狂。
涤膻而辟蝼兮,爰熏袭乎芬芳。
去橧巢与穴窟兮,俾我宁处乎堂房。
君师而父母兮,泽远而道光。
距今兹几千祀兮,俨祠庙之孔阳。
瞻墓门之松柏兮,岂荛牧之或戕。
绵血食于海外兮,足以迓续乎殷商。
唉人世之迫隘兮,竟同归于枯髅。
本非荣于尊显兮,又奚辱于牢㾞。
夫惟致命而善道兮,羌志士之攸求。
汤文之明德兮,尚不免乎幽囚。
士有志而直遂兮,涂有辙而共由。
求仁得仁而何怨兮,乐天知命而不忧。
读明夷而讽轶诗兮,涣余涕之横流。
天既夺鉴于顽嚚兮,彼廉耒又何尤。
有翰林之主人兮,纷独慕此姱修。
鸣韺韶之要眇兮,息淫哇之嘲啁。
汎词源而沿溯兮,穷艺圃以骛蹂。
衔帝命而使东藩兮,怂玉节之矗矗。
访遗风于故都兮,感天道之培覆。
姬何为而笃祐兮,子何为而降戮。
顾仁圣之秉义兮,矢靡诎于臣仆。
生既不惮于狴犴兮,没亦匪愿乎汗竹。
甘埋声而秽迹兮,长自屏于荒服。
道不穷于丧亡兮,志愈贞于危蹙。
摛昌辞而吊古兮,抚千载犹隔宿。
夫子之神俨若在兮,洋洋乎上下与四方。
左微干而右墨台兮,聊相于兮不永伤。
安得乘云而御风兮,出入荒兮穷眇茫。
肃群圣之精灵兮,访三统之兴亡。
乐浪之山兮峙岩岩,乐浪之水兮流洸洸。
莽苍兮丘井之墟,嵽嵲兮衣冠之藏。
士不媠于弦诵兮,氓乐业于耕桑。
圣人之化与天通兮,谅弥久而弥章。
汤武兮同一圣,殷周兮同一王。
烝民兮同一性,四海兮同一乡。
三代之所以直道兮,知与能兮皆良。
纵敝邦之处僻兮,岂民德之或凉。
愿君子之莫我违兮,毋遽趣乎归装。
仰圣范而极研兮,延俊髦以徊翔。
抒云梦之巨丽兮,腾茂实于词场。
铺张华夏之文明兮,永衣被于偏荒。
挹鸿藻而三复兮,觑光色之渊苍。
拟蕙华而并美兮,长荣菀于都房。
乱曰:握瑜兮怀瑾,天方蹶兮谓何。
廱君兮不可昭,虽愿忠兮可那。
隳余饰兮辱余身,心断断兮无他。
离离兮禾黍,郁郁兮邦畿。
违故国兮适殊方,魂有招兮无归。
亳社兮既亡,宗周灭兮畴依。
耿此心兮独不死,千秋万岁兮无是非。
邈仙山之峻极兮,俯千层之惊浪。
耸白玉之玲珑兮,高不知其几千丈。
般纷纷竞秀而争流兮,殆不可以名状。
夫何若人之耿介兮,振一锡而长往。
飘翩翩其不可羁兮,表独立兮山之上。
斸三秀之灵根兮,听寒泉之清响。
保神明之清澄,恣心目之寥朗。
聊逍遥以相羊,孰能婴我以世网。
吁嗟乎时俗之迫阨,有谁超然而高尚。
仰流风之磊落,宁不为之泚颡。
余幼好此奇览,厌红尘之劳攘。
将往观乎四荒,及余饰之方壮。
朝玉京兮发轫,夕金地兮解鞅。
悄空山兮无人,何余心之惝恍。
岂知夫故人之不弃,植青藜而相访。
惊离索之如许,喜朱颜之无恙。
道平生之厚意,繄握手而忻怅。
昔余之法夫前脩,窃有志乎存养。
牵于俗而芜秽,哀此心之奔放。
忽反顾而惕若,思用力而自强。
过支遁之云居,破万卷于蕙帐。
有一人兮如玉,允矣法中之龙象。
谅一见而如旧,欣雅志之倜傥。
德不孤而有邻,曰余体胖而心广。
方春服之初成,属惠风之和畅。
闻逍遥之奇胜,欲轻举而幽赏。
携三四之童丱,拂芒鞋及竹枝,步余马于山皋,路脩远而莽苍。
汝执鞭而后先,惧余行之跌踢,弭余节乎深洞,瑶草纤纤兮初长。
冒垂堂而迅征,访风景于义相。
扪碧萝兮执手,俯清流兮抵掌。
聆绮语之亹亹,顿神襟之疏爽。
指百岁而为期,谓此乐之长享。
怅好事之多违,聚散匆匆于一饷。
心絓结而不解,常耿耿乎梦想。
幸他乡之簪盍,溢喜气于春酿。
挥玉麈于一夜,对茶烟之轻飏。
嗟交谊之益笃,岂中道而沮丧。
愿言无绝兮终古,庶不愧于俯仰。
感汝意而莫报,有华笺兮中心贶。
结微情而陈词,聊以示夫朋党。
邅吾道夫西湖,望忠烈之遗庙。
风烟凄其带愤,寒鸦为之哀叫。
夙陨泪于往史,又一倍而增悼。
缅当时之遗事,气菀弸于胸臆。
何先生之不辰,遭任遇之卒迫。
既奸回之同时,宜忠烈之不容。
自举族之北辕,胡尘暗于故宫。
哀二圣之渡河,换青衣于黄袍。
惨百年之宗社,悯戎马之生郊。
奋一斗之忠胆,拟中原之再造。
指九天以为正,奉义师而致讨。
期一举而雪耻,返皇驾于紫府。
绕乾坤于汉宫,低日月于秦树。
何奸佞之误国,唱邪说于和议。
荃心一惑于奸谋,怅日非乎国事。
甘百端之巧舌,忍二帝之蒙耻。
既纲浚之罢兵,复矫诏于班师。
旋搆狱于莫须,背有涅其何裨。
杀身之非余戚兮,叹皇舆之败绩。
言不信兮莫余白,仰视天兮漠漠。
嗟精忠之谁察,惨父子之同赤。
自古死者非一,在先生而尤酷。
指白日以致愤,卒幽颓而不彻。
版上帝以飞精,黯寥廓而殄绝。
朅冯云以羾愬,终冥冥而郁结。
魂耿耿而不死,愈洋洋而超忽。
宁为山而为河,壮本朝之疆域。
复为虹而亘天,畏燕人于贯日。
不然为箕为尾,助照临之辉光。
不然为雷为霆,振馀威于北方。
湖之山兮苍苍,湖之水兮汤汤。
俨遗宫之如昨,邈英风之悲凉。
朝出游兮暮来归,上与巡远兮翱翔。
春猿吟兮秋鹤飞,下与文山兮徜徉。
丹心弥烈于白骨,宰木亦为之南亚。
古固有一死,贤者乐得其所也。
余行之不迷,虽九死其何伤。
揽蘅若以荐芳,魂髣髴其来享。
邈余生此偏方兮,性狷介而寡仇。
行不慎而贻悔兮,言不密而致尤。
纷华胜而实少兮,腾虚誉于友朋。
犯不幸之三戒兮,谗噂𠴲而日兴。
岁庚寅而释褐兮,旋为隶于太史。
簪彤管之有炜兮,侍龙光之密迩。
日承恩于重瞳兮,非初心之所望。
谅非分而冒据兮,果速招乎官谤。
名既挂于弹文兮,浮扁舟而南迈。
专湖乡之烟月兮,放渔钓而自快。
然罪重而罚轻兮,敢偷安于家食。
降天霜之严威兮,御魑魅于穷谷。
吏临门而催发兮,遂冒暑而北行。
渡汉水之莽苍兮,昏余过乎王城。
望国门之穹崇兮,瞻天居之咫尺。
怀美人而不见兮,涕沾襟而交滴。
别老母于东郊兮,捐妻子于恩爱。
慨忠孝之两失兮,虽自叹其焉逮。
指杨山而遄征兮,夕投宿于孤驿。
隔桑梓于眼中兮,痛莫辞乎茔域。
当孟秋之霖雨兮,川源涨而病涉。
蹇十生而九死兮,至抱州而解絷。
道路塞而不通兮,滞一日之严程。
赖亲朋之相送兮,聊谈笑而舒情。
时七夕之良辰兮,感牛女之佳会。
谅乞巧之不能兮,夫何叹乎颠沛。
临马鬣之上流兮,喟百感之填胸。
伟若人之高风兮,能善始而令终。
历金化与金城兮,云吾至乎淮阳。
树阴翳而蔽天兮,日黤暮而无光。
登铁岭之高峻兮,疲马僵而复起。
济大小之深川兮,到安边而憩止。
昔外祖之得谴兮,曾流寓夫此乡。
喜故老之犹在兮,来慰余以杯觞。
缅王父之居玆兮,身虽否而名烈。
伊孱孙之不肖兮,敢自拟乎先辙。
由德源与文川兮,路傍海之茫茫。
至高原之古郡兮,怅独宿乎空堂。
感太守之情款兮,推邻里之厚分。
值中宵之风雨兮,声万马之齐奋。
树木砉而摧折兮,僮御乱而纷披。
余行之不迷兮,宁不惕乎天威。
涉龙兴而返顾兮,窥閟殿之松柏。
为累囚而牵迫兮,痛莫瞻乎日角。
越定平而东指兮,入丰沛之旧地。
挹五陵之佳气兮,恨无路而省视。
虽云仍之疏逖兮,亦瓜葛于后嗣。
惟霜露之感怀兮,岂贵贱而有异。
陟咸关而纵目兮,壮北方之形胜。
夜税鞅于平浦兮,悲身事之蹭蹬。
踰山介之险隘兮,苦积潦之淋径。
逢故人于岭上兮,暂班荆于雨中。
酌杯酒而言别兮,叹余行之悤悤。
忽沈醉而迷路兮,几淹死于惊波。
荷神明之扶持兮,先号咷而后歌。
凌加湖而经渡兮,湍迅急而漂石。
舟狂骇而奔触兮,脱死地于瞬息。
伟青州之设镇兮,实控制乎南北。
当光庙之末年兮,创吉城之狂贼。
爰戒道于济人兮,水落汩而无路。
缘崖石之杌隉兮,屏骑从而徒步。
仰厚峙之鸟道兮,杳萦回而登天。
恒云雾之昼晦兮,隔跬步之山川。
时八月之初吉兮,若深秋之降霜。
山南郁以绿缛兮,山北摵以萎黄。
耸千寻之杉桧兮,聒万壑之水声。
青鼯闪而腾树兮,白鹿群而长鸣。
旷百里而无村兮,时长短之孤亭。
曷吾行之到此兮,纷愁绪之冥冥。
过夷山而言迈兮,至积生而暂息。
维仲秋之辛丑兮,始来抵乎瓯脱。
孤城小而如斗兮,户不盈于百室。
邻山戎而作界兮,对阴峰之积雪。
荒茆漫而极目兮,北风利而砭刀。
闻乌雀之晨噪兮,听豺狼之夜嗥。
廓深居而省愆兮,仰圣恩之弘大。
为边卒而永世兮,于汝身而已泰。
乱曰:贵贱升沈,自有数兮。
内省不疚,亦无瘉兮。
昌黎贬潮,苏谪琼兮。
运之不臧,谁不丁兮。
食芋饮水,聊自怡兮。
时来则伸,亦不辞兮。
处困而亨,心似铁兮。
素位安行,师前哲兮。
癸卯。余自太仆。落职东归。因游枫岳。遂之溟州别墅留焉。数日海山之观。寔多瑰奇。爰命翰以赋其事。才愧兴公。不能尽台岭之美焉。后之览者。只取其旷迹幽践。而恕其词拙可也。
夙承皇之渥惠兮,叨司戒乎祁招。
眷阿阁而连轩兮,聆九陛之舜韶。
嗟负乘而自昧兮,遂致寇于清朝。
既与世而相违兮,宁海山之逍遥。
余行之迟迟兮,出国门而东迈。
欣我服之返初兮,快帝悬之已解。
骎余驷乎梓里兮,邸余车乎金渊。
喜贤甥之倒屐兮,辟宾榭而开筵。
逐涧曲而泛卮兮,命榜人而刺船。
翩丝脍之落箸兮,令我饱而忘旋。
谒舅茔于南冈兮,悲梓树之蔚芊。
循脩涂而餐宿兮,风露悴兮蕙带。
阪何迤之不踰兮,川何泑之不厉。
云余届夫金城兮,地主馆诸西厢。
咏同气之遗什兮,涣余涕之盈眶。
遵通沟而抗策兮,陟断发之嵬岭。
睇万玉于云际兮,觉游兴之先聘。
跋川涨而逶迟兮,昏余抵乎长安。
正殿嵬以干霄兮,施雘灿其金丹。
俨佛躯之紫摩兮,疑彷像乎泥洹。
壁初绘乎李桢兮,讶道玄之开元。
纷龙天之走趋兮,绚玉毫于云端。
唤山僮而举蓝兮,从百川而东折。
飞流豗以喷壑兮,峰屹戍而峭拔。
涉十王之漰湍兮,闯灵源之金刹。
晨理屐于松萝兮,攀望高而峻跻。
崖斗绝而乘絙兮,愯性命之几泥。
振余衣于高顶兮,襞众壑之下低。
窥斗龙于鸣渊兮,佶蜿蜒而潜伏。
访正阳之吴画兮,遂东楼之驰瞩。
森束玉之攒空兮,列琼嶂之万叠。
或缟鸾之翱翔兮,或白螭之翕捷。
或大士之捧珠兮,或散圣之步屧。
或威凤之矫颈兮,或天马之振鬣。
或霜莲之未绽兮,或玳簪之将盍。
或决骤而奋跃兮,或腾踔而飒沓。
或如仰而更俯兮,或若倒而还立。
或璧堆而瑰错兮,或侧盆而覆笠。
骇万状之竞奇兮,羌不可乎应接。
忽夕阳之西转兮,映满谷之霜枫。
组紫绶而致䜫兮,赩崎岫之酣红。
绚五彩而周阿兮,想锦幔之翻风(一作空)
引虚步而渐升兮,踞开心之帘戺。
非地势之陟高兮,倏诸峰之眼底。
熐烟生乎萝径兮,飘磬韵于林表。
辨九十之古庵兮,指禅灯之相照。
表独立乎生台兮,俄彩蟾之吐耀。
烂桂影之玲珑兮,敞银阙乎岩峭。
手清辉而起舞兮,隘八荒而为小。
临青鹤之旧巢兮,涉万瀑之层硿。
屈天潢而注壁兮,争喷薄而雷恼。
矫玉虹而下饮兮,掉(一作天)奔海之群龙。
激溅沫于潭洞兮,白日忽其昼瞀。
缤杰观之畅心兮,壮造化之神功。
摩龙额(一作杨笔)于石刻兮,将万峰以斗雄。
观一柱于普德兮,畴千岁之不仆。
取线路于圆通兮,瞰火龙之所府。
宿摩诃之仙都(一作寮)兮,夜清泠而不眠。
风㭅湃于泉籁兮,恍笙箫之降天。
蓐首途于白田兮,漱九井于危巅。
拟挹仙于毗卢兮,风雨撝其攀缘。
下寂灭而横济兮,凌星门而南渡。
骈乱石以搏人兮,若怪兽之呀努。
上隐身而頫眺兮,水浩溔而山嶅。
郁嶙峋而起抑兮,扇长飙之海涛。
谁铺云而閟嵌兮,闪电光于脚下。
雷隐辚而驱雨兮,尚日轮之峦罅。
信天柱之非诬兮,寔玆游之堪诧。
亟屏翳之收阴兮,排千瀑于层嶂。
谁名之以十二兮,哂坐井而猜量。
荡云梦之八九兮,遂弭节兮榆岾。
礼五十之金身兮,杠百泉而暂淹。
望三日之丹书兮,想旧躅于东岩。
背明波而并海兮,觌仙老于䢘城。
发箧中之高文兮,播秦汉之馀馨。
披秋涛与瑞锦兮,铿雅乐之鍧鸣。
睹千秋之逸轨兮,敌枫岳之峥嵘。
洵此行之最富兮,文与山其是并望。
宝陀于烟外兮,驻余騑于洛迦。
拓东窗而宾日兮,抚六合而高歌。
唯鉴湖之弊庐兮,合晚境之婆娑。
卷千里之胜迹兮,陶一壑(一作丘)之烟霞。
坦襟怀而自娱兮,划世念之消磨。
彼轩裳之足忧兮,怵宦海之涌波。
思辄慄而梦魇兮,肯余践之再蹉。
倘久享乎清福兮,知侬得之最多。
乐天命而奚疑兮,安吾适而葆和。
伴猿鹤而相羊兮,寄我矢于硕薖。
日复日而优哉兮,惟百年之几何。
望美人于西方兮,忽惆怅而长哦。
余尝求谋人之师者,失并用之长策。
弓两石之争挽,字一丁之宁识。
夫何军中之有楼兮,号以书之其独。
异乎哉,不浅之兴替,玩肆于讲习。
惟暨暨之田公,众素服其威名。
举六州而首义,复邦家之旧经。
革屡世之狂牵,效一代之诚悫。
显丕绩而媚兹,纡宠命于三锡。
爰事业之树立,乃权舆乎投笔。
力未遑于驰骋,功即亏于涉猎。
狃气习于颉颃,局闻见于粗疏。
认运筹与决策,乃绪馀乎诗书。
宜博考于前言,庶余行之不迷。
讽于口而发蒙,信刮眼之金鎞。
顾厥治之有专,思不挠于众咻。
相隙地兮军之中,奄仑奂之危楼。
要以成夫其事,业不迁于居肆。
邺万轴兮斯藏,惠五车兮具此。
拾亡箧于汾阴,抽烬简于汲冢。
岂徒事夫寻摘,将以资乎取用。
时戎武之间隙,谢簿领之倥倊。
速济济之宾僚,开秩秩之讲筵。
溯洄乎皇王之际,讨论乎秦汉之前。
汎滥乎百家之语,周观乎诸子之编。
奉嘉训于先哲,摭奥旨于群贤。
酌治乱于衡锤,證成败于龟鉴。
数以计乎巨细,烛以照乎幽闇。
胸摩揣而是非,腹疑难而思辨。
恶可惧而宜创,善斯钦而知勉。
诵咿哑之一楼,方寸中之万古。
挂牛角者何详,卧而听者或误。
非吴下之阿蒙,岂藉也之不成。
武人也而尚然,恂恂乎一书生。
褒文武之两有,宜太史之云云。
宪万邦之吉甫,后千载而无闻。
谁知庶几乎其人兮,出河北之列藩。
从事狠而斧吭,刘辟悖而丧元。
般纷纷自取颠覆兮,果能有读书人否。
天道亏盈而益谦,享厥施之宜厚。
竟莫保乎其终,叹斯楼之不遇。
幽居无事。偶阅溪谷稿。得其中吊箕子赋者。即步姜编修皇华韵者也。予读之有感。遂为之续次焉。
嘻戏乎,余生世之阨陋兮。
极瀛海以东兮,谁与俦侣。
思天地之博大兮,无羽翼而举。
讯行居吉凶之攸在兮,将贞卜乎怀糈。
惟阳咸之既远兮,孰询余而开女。
中心郁而不离兮,若春茧之乱绪。
抽黄卷而永叹兮,对古人兮无语。
感逸躅于太师兮,怀往哲之出处。
夫何千载之悠悠兮,若将摅愤懑而发龃龉。
昔天乙之缵神禹兮,同舜尧而为心仁。
代虐而当天兮,集四方之献琛。
年四百六七圣贤之继作兮,越至今末孙之纵淫。
靡乎北里之舞兮,放咸韶之正音。
驾蜚廉而辇苏已兮,不知夫天步之嵌嵚。
始玉杯与象箸兮,终酒池而肉林。
繄我师之兴喟兮,宁不足以观其深。
予旧云而弗余听兮,心怛伤兮非今。
念我祖之底陈于上兮,我乃甘旨酒而拥幼艾。
诚耽乐而忘忧兮,不顾难而图害。
谓我命在天兮,运皇舆于败途。
惟荆棘之莽莽兮,罔昼夜而驰驱。
播黎老与角犀兮,比顽童以号呼。
嗟二后之就醢兮,发荩臣之潜吁。
噫,王子之咨我兮,弗畏畏而矫诬。
矧祖已之奔告兮,暋不念夫牧宫之天诛。
不监乎夏日之在天兮,忽沈光乎桑榆。
噫,王心之浩荡兮,不予好而自虞。
岂予忱之不属,彼穹玄之式孚。
诏王子而出走兮,将天命之荣枯。
邦沦丧之在目兮,曰予往而何徂。
愕西邻之东戡兮,惧天监之下𨵦。
哀小师之致命兮,我心毒乎吞荼。
欲毕辞而同归兮,余又恐乎道之支卢。
疾彰君而悦民兮,非惮怏兮宁自污。
披余发而靖余心兮,王非过兮我有辜。
处北扉而操幽音兮,孰知夫余心之悲苦。
惟上帝之高居兮,览相观乎下土。
曰余心之昭昭兮,庶无愧乎吾祖。
惟皇祖之顾天兮,膺帝眷之错辅。
岂得失之靡常兮,承帝事之否臧。
繄皇祖之有训兮,勖愆风之不匡。
胥上下之昏逾兮,遂峻命之靡长。
人亿万之离心兮,鱼鳞集乎周王。
挞西师之陈郊兮,置冰炭乎中肠。
唉我王孙子之肤敏兮,纷趋跄兮挈尔牛羊。
惟周王之膺天兮,道有光乎成汤。
曰承皇之宠光兮,将求尔乎旧邦。
嶷仪刑之尚存兮,殆大范之是扬。
惟天畀而神授兮,夙有闻而未详。
古帝之命神禹兮,水土平兮呈祥。
寔彝伦之攸叙兮,天佑民兮我不知。
羌潜心之有素兮,道显晦之有期。
猗虚己以而清问兮,非子与而焉之。
天以是而付予兮,纷众万而子尸。
欲閟言而不言兮,心升降而然疑。
曰斯道不可废于己兮,匪有间于用舍。
得其人而不传兮,余畏天而敢已。
开群蒙于万代兮,坦百王之皇路。
揭九类而敷陈兮,总王极而维固。
是所以叙天性之五常兮,纳生民于鸿度。
遂申之而无隐兮,盖伊教而匪怒。
顾臣仆之非余心兮,嗟余行之踽踽。
指巫闾而东骛兮,吾将与夫二子者而为伍。
想当日之叩马兮,潸予涕以增伤。
哀仁贤之眷眷兮,莫或救孺子之披猖。
瞻三韩之邈邈兮,膏予车兮褰予裳。
临东极而扬灵兮,翳抟桑以徜徉。
信中情之无聊兮,人谓予之佯狂。
彼鳞介之腥膻兮,岂无与尔之椒芳。
蛟龙鱼鳖之争处兮,吾且为之堂房。
太白苍苍兮,浿河汤汤。
揖逊之风兮,舜尧之光。
檀之墟俭之宅兮,居水之北处山之阳。
布八条而遒百禄兮,民无争而物无戕。
咏同明于嵩浑兮,追大风于夏商。
经周秦之战斗兮,盖肉之于朽髅。
阅刘项之风雨兮,实拔之于疹㾞。
绵千祀而优优兮,予眷德乎谁求。
信畴教之馀波兮,嗟不谅之奴囚。
重惟我师之明辟兮,万帝后之共由。
何挈九之悬世兮,一不率而逢忧。
寔品五之攸行兮,与天壤而周流。
慨此学之不传兮,纷丧亡以奚尤。
周王见而勃兴兮,孔圣闻之尊修。
及季叶之凌夷兮,有辞藻之啾啁。
孰肇生此厉阶兮,惊北马之横蹂。
惟长江之荡荡兮,暨秦城之矗矗。
挈妫姚姬吕于毡幕兮,混车书而荡覆。
束干戈而朝请兮,奉俎豆而就戮。
掩黄唐之旧图兮,率九有而隶仆。
无仲连之蹈海兮,孰忍饥于孤竹。
余生世之阨陋兮,极东陬之夷服。
横流涕而浪浪兮,聘四方之蹙蹙。
忆营丘学士之东来兮,余童观之隔宿。
方周室之未壤兮,感殷杜于遐方。
曾日月之几何兮,衋余心之憯伤。
抚陈编而三复兮,仰昊天而渺茫。
非运物之隆弛兮,寔师范之存亡。
屹太岳之崇崇兮,浩河汉兮洸洸。
增增士民之薮兮,秩秩图书之藏。
遵孟氏之宏庑兮,有万里之耕桑。
荡词苑之稠浊兮,一道德为文章。
收熊罴于狸步兮,拔髦俊乎党乡。
囿淫比于会极兮,本一人之元良。
盖皇天之不畀纯兮,由体德之或凉。
莫吁告于帝阍兮,无余为之俶装。
折琼茅以诹往兮,抱龟章而翱翔。
谅有会于古人兮,聊寓言于词场。
予生世之阨陋兮,思一举兮大荒。
睹山川之纡曲兮,遂上极乎穹苍。
参群帝于太清兮,乘箕尾兮抚氐房。
重曰:夫子之遘世兮,命乎柰何。
已矣乎,狡童之不与我言兮,雠我则那。
授大范于有道兮,任彝伦兮匪佗。
麦渐渐兮遗墟,予马白兮西畿。
揽予涕而长歌兮,行靡靡兮东归。
白衣与区井兮,我思兮依依。
千秋丘墓一亩祠宫兮,遗踪则是而报事非也。
陟高轩而俯海兮,写客子之幽忧。
骋遐瞩而靡垠兮,独远举而谁仇。
戒吾楫以木兰兮,邅吾道夫蓬洲。
敕飞廉使戢威兮,诏祝融而安流。
税驾孤城兮,弭节高丘。
天开溟渤兮,地穷原畴。
余行之次绝徼兮,偶选胜而淹留。
自京国之离违兮,浃时月而至今。
嗟行路之多艰兮,慨望辰之难任。
清晖憺于晚眺兮,羁思积于孤襟。
鲸波涌以荡海兮,马岛杳兮浮岑。
仰鹏图之搏扶兮,頫蛟窟之宅深。
泛星槎而远迈兮,岂土思之可禁。
蛮荒幽而投迹兮,亲懿邈而阻音。
搴汀兰而遐伫兮,掇隰苓而长吟。
唯臣子之策名兮,夷与险其齐心。
触炎瘴而南征兮,指虚无兮靡所极。
惧王事之靡盬兮,竭股肱之忠力。
自受命而饮冰兮,殆不遑于寝食。
遵南澨而誓海兮,百怪遁而潜匿。
凭古戍之危楼兮,候风云之变色。
恍金骨之化羽兮,指日域而奋翼。
奉使慕于博望兮,征蛮嘉乎新息。
匏瓜系于一处兮,昔人为之心恻。
将远游而离垢兮,聊奋藻而抒臆。
冀行李之遄返兮,恐无人乎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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