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僧神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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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光仪 朝代:武周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35 【介绍】: 唐僧。琅邪王李冲子。武则天时冲以起兵复唐室而族诛,光仪方在襁褓,乳母负而匿之,后遇老僧剃度为僧。中宗复位,敕求琅邪王后代,光仪始自陈,诏令袭父爵,恳让,誓愿为僧,居法兴寺。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十四 弘法科(四)
宗室琅琊王子也。武后时。与越王起兵。得罪族诛。仪方襁褓。乳母窃负逃民间。且八岁。诏求之急。乳母惧与决舍去。仪独行。终以冻馁。依老僧落发于青龙寺。稍长经律通贯。习禅燕。自以为出家之乐。诚非世俗荣名利达。所可比也。会中宗诏访琅琊王后。仪因向寺主吐实。寺主大骇。即言之扶风郡郡太守悦其状貌。逼妻以女。不可。遽以闻。召见。诏使返服袭父爵。恳辞。愿守志自放丘壑。诏许之。仍听缮治兰若。领徒众以居。平生素爱终南山水之胜。自法兴诸寺之葺。而庵庐精舍。往往皆是。侍卫瞻候者。常数千百人。虽权要卿相。所不逮。亦其势然也。开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集弟子垂训讫。北首枕肱。右胁卧而卒。弟子禀遗命。葬之少陵原南。复辟天宝寺于其地。以弟子世传守焉。
宋高僧传·卷第二十六 兴福篇第九之一
释光仪。
姓李氏。
本唐宗室也。
父琅琊王与越王起兵。
欲复本朝中兴帝道不克。
天后族诛之而无噍类。
仪方在襁褓中。
乳母负之而逃。
后数年则天窃闻琅琊有子在民间。
购之逾急。
乳母将至扶风界中。
鬻女工以自给。
仪年八岁状貌不群神悟超拔。
乳母疑遭貌取而败。
且极忧疑。
乃造布襦置钱于腰腹间。
于桑林之下告之令去。
敕搜不慢。
吾虑俱死无益于事。
汝聪颖必可自立。
或一旦富贵无忘老姥。
言讫对泣。
仪恸不自胜。
乳母从此而逝矣。
仪茫然行至逆旅与群儿戏。
有郡守夫人往夫所住处方息。
俱此见仪群聚且貌俊爽。
因而怜之。
召谓之曰。
郎君家何在。
而独行至此。
仪绐之曰。
庄邻于此。
有时闲戏耳。
夫人食之又给之钱。
乃解衣而内其钱。
日暮寻径而去拟投村墅。
遇一老僧。
呼曰。
尔小子。
汝今一身家已破灭。
将奚所适。
仪惊愕伫立。
老僧又曰。
出家闲旷且无忧畏。
小子欲之乎。
仪曰。
素所愿也。
老僧因携其手至大树阴。
令礼十方佛。
归依常住佛法僧已。
因削其䰂。
又出袈裟以披服之。
小大称其体。
其执持收掩犹如几夏比丘。
老僧喜曰。
此习性使然。
善持僧行。
遂指东北曰。
去此数里有伽蓝。
汝直诣彼谒寺主云。
我使汝为其弟子也。
言毕老僧欻然亡矣。
方知圣僧也。
仪如言趋彼寺。
主骇其言。
因留之。
经十年许。
仪已洞明经律善其禅观。
而属中宗即位唐室复兴。
敕求琅琊王后。
仪方向寺僧言之。
时众大骇。
因出诣扶风李使君。
即仪之诸父也。
见之悲喜。
乃舍之于家。
方以状闻。
固请不可。
使君有女年齿相侔。
一见仪而心悦愿致情曲。
仪恐慑而避焉。
他日会使君夫人出。
其女靓妆丽服。
从者越多来而逼之。
仪固拒百端终不屑就。
绐之曰。
身不洁。
请沐浴待命。
女许诺方令具汤沐。
女出因闭关。
女还排户。
既不得入。
自牖窥之。
方持削发刀。
顾而言曰。
有于此根故为欲逼。
今若除此何逼之为。
女惧止之。
不可。
遂断其势投之于地。
仪亦闷绝。
户既不开。
俄而使君夫人俱到。
女实情具告遂破户视之渐苏。
命医工舁归蚕室。
以火烧地苦酒沃之。
坐之于上以膏傅之。
月馀疮愈。
使君奏仪是琅琊王子。
有敕命驿置至京。
引见慰问优赍丰洽。
诏袭父爵。
仪恳让。
誓愿为僧确乎不拔。
中宗敕令领徒。
任置兰若自恣化方。
仪性好终南山。
因居法兴寺。
于诸谷口造庵寮兰若凡数十处。
率由道声驰远谈说动人。
或山行十里间缁素侍者常数千百人。
迎候瞻待甚于权要卿相焉。
仪恒居寂定。
或言将来事以决吉凶。
必无差忒。
人益归之。
开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先嘱累弟子。
当谨护身口勿事諠哗。
祖师意无别事。
静则真法现前。
此外提唱皆不获已。
言极激切。
因北首而卧。
枕肱右胁著席而亡。
此大涅槃之表兆也。
遗言令葬于少陵原南。
乃凿原成室而封之。
柩之发也异香芬馥。
状貌如生。
祖车出城白鹤数百鸣唳空中。
䌽云依约覆车数十里。
道俗号咷多持孝服。
所葬之地遂建天宝寺。
弟子皆留而守之。
高僧摘要·品高僧摘要卷三
姓李。
本唐宗室。
父琅琊王。
与越王起兵。
欲复本朝。
中兴帝道。
不克。
天后族诛之。
仪方在襁褓中。
乳母负之而逃。
后数年。
则天窃闻琅琊有子在民间。
购之逾急。
乳母将至扶风界中。
鬻女工以自给。
仪年八岁。
状貌不群。
神悟超拔。
乳母疑遭貌取而败。
且极忧疑。
乃造布襦。
置钱于腰腹间。
于桑林下。
告之令去。
敕搜不慢。
吾虑俱死。
无益于事。
汝聪颖必可自立。
或一旦富贵。
无忘老姥。
言迄对泣。
仪恸不自胜。
乳母从此而逝矣。
仪茫然。
行至逆旅。
日暮寻径。
拟投村墅。
遇一老僧呼曰。
尔小子。
汝今一身。
家已破灭。
将奚所适。
仪敬愕伫立。
老僧又曰。
出家闲旷。
且无忧畏。
小子欲之乎。
仪曰。
素所愿也。
老僧因携其手。
至大树阴。
令礼十方佛。
归依常住佛法僧已。
因削其䰂。
又出袈裟。
以披服之。
小大称其体。
其执持收掩。
犹如几夏比丘。
老僧喜曰。
此习性使然。
善持僧行。
遂指东北曰。
去此数里有伽蓝。
汝直诣彼。
谒寺主云。
我使汝为其弟子也。
言毕。
老僧欻然亡矣。
方知圣僧也。
仪如言趋彼。
寺主骇其言。
因留之。
经十年。
仪已洞明经律。
善其禅观。
属中宗即位。
唐室复兴。
敕求琅琊王后。
仪方向寺僧言之。
时众大骇。
因出诣扶风李使君。
即仪之诸父也。
见之悲喜。
乃舍之于家。
方以状闻。
固请不可。
使君有女。
年齿相侔。
一见仪而心悦。
愿致情曲。
仪恐慑而避焉。
他日会使君夫人。
出其女靓妆丽服。
从者越多。
来而逼之。
仪固拒百端。
终不屑就。
绐之曰。
身不洁。
请沐浴待命。
女许诺。
方令具汤沐。
女出。
因闭关。
女还排户。
既不得入。
自牖窥之。
方持削发刀。
顾而言曰。
有于此根。
故为欲逼。
今若除此。
何逼之为。
女惧止之不可。
遂断其势。
投之于地。
仪亦闷绝。
户既不开。
俄而使君夫人俱到。
女实情具告。
遂破户视之。
渐苏。
命医工舁归蚕室。
以火烧地。
苦酒沃之。
坐之于上。
以膏传之。
月馀疮愈。
使君奏仪是琅琊王子。
有敕命驿置至京。
引见慰问。
优赉丰洽。
诏袭父爵。
仪恳让。
誓愿为僧。
确乎不拔。
中宗敕令领徒。
任置兰若。
自恣化方。
仪性好终南山。
因居法兴寺。
于诸谷口。
造庵寮兰若。
凡数十处。
道声驰远。
谈说动人。
或山行十里间。
缁素侍者。
常数千百人。
迎候瞻待。
仪恒居寂定。
或言将来事。
以决吉凶。
必无差忒。
人益归之。
开元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三日。
嘱累弟子。
当谨护身口。
勿事諠哗。
祖师意无别事。
静则真法现前。
此外提唱。
皆不获已。
言极激切。
因北首而卧。
枕肱右胁著席而亡。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82—865 【介绍】: 唐僧。
剑南人,俗姓周。
少出家。
初精究律学,贯通性相诸经。
常讲《金刚经》,时称周金刚。
后皈依禅宗,嗣澧州龙潭崇信,亲侍逾三十年。
武宗时返俗。
宣宗时复为僧。
懿宗咸通初,朗州刺史薛延望邀住朗州德山,四方从学者甚众,时称德山和尚。
德山接机喜用棒詈,呵佛骂祖,学人服其威猛,每即悟入。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七 传宗科(五)
剑南周氏子。幼不群。稍长出家登戒。习复经律。乡里誉之。时达磨之道。方盛行襄汉间。龙潭信禅师名尤振。鉴因挟复造之。见则遽曰。久向龙潭。及乎到来。潭又不见。龙又不现。鉴曰。子亲到龙潭来。一夕久侍立方丈上。将出索烛焉。信授以纸烛。鉴拟接次。信即吹灭之。鉴礼拜。信云见什么便礼拜。鉴云。从今向去。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明日即辞去。信谓诸徒曰。可中有个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他日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在。 鉴抵沩山。从法堂西过东。回顾方丈云。无无。便出。至僧堂前。乃云。也不可草草匆匆。遂具威仪上参。跨门提起坐具唤云。和尚。沩山拟取拂子。鉴喝扬袂而出。沩山晚间问维那云。今日新到僧何在。对曰。那僧见和尚了。便背法堂。著草鞋去也。沩问云。你众人还识者僧否。众云不识。沩云。是僧将来。有把茆盖头。呵佛骂祖去在。住澧阳三十年。属武宗废教。避难于独浮山石室中。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葺德山禅院。请鉴居之。上堂云。于己无事。则勿妄求。妄求而得之。亦非得也。汝但无心于事。无事于心。则虚而灵。空而妙。毫𨤲系念。三涂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色。汝若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 鉴一日问维那。今日几人新到。那云八人。鉴云。将来一时生按著。 龙牙问学人。仗镆铘剑。拟取师头时如何。鉴引颈。牙云。头落也。鉴微笑。牙后到洞山举前语。山云。德山道什么。牙云。德山无语。山云。莫道无语。且将德山落底头。呈似老僧。牙省过忏谢。有人举似鉴。鉴云。洞山老人不识好恶。者个汉。死来多少时。救得有什么用处。 雪峰问。从上宗风以何法示人。鉴云。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岩头闻云。德山老人一条脊梁骨硬似铁。拗不折。虽然如是。唱教门中。犹较些子。 鉴寻常遇僧到参。多以柱杖打。临济闻之。教侍者参次。待其打时。但接取柱杖。当胸一柱。侍者壹如临济教。鉴便归方丈。待者回举似临济。济云从来疑著者汉。 六年乙酉岁。十二月三日。忽告其徒曰。扪空追向。劳汝心神。梦觉觉非。复有何事。竟坐逝。春秋八十四。戒腊六十五。
宋高僧传·卷第十二 习禅篇第三之五
释宣鉴。姓周氏。剑南人也。生恶荤膻少多英敏。宿赍异操恳愿出尘。大龙不屈于小庭。俊鹗必腾其层汉。既除美饰当预僧流。从受近圆即穷律藏。其诸性相贯习偕通。闻重湖间禅道大兴。乃杭志云游造龙潭信禅师。则石头宗师之二叶也。始唯独居一室。鉴强供侍之。一夕龙潭持一枝火授鉴。鉴接而行。数步且曰。久闻龙潭。到来龙之与潭俱不见欤。信曰。子亲到矣。机与教符。日亲丈室三十馀年。后止澧阳居。无何属武宗搜扬。洎大中还复法仪。咸通初武陵太守薛延望坚请始居德山。其道芬馨四海禅徒辐凑。伏腊堂中常有半千人矣。其于训授天险海深难窥边际。雪峰参见鉴深肯重。以咸通六年乙酉岁十二月三日。忽告诸徒曰。扪空追响劳汝神邪。梦觉觉非复有何事。言讫安坐而化。春秋八十四。僧腊六十五。身据床坐。卓然七日如生在焉。天下言激箭之禅道者。有德山门风焉。今襄邓汉东法孙极盛者是。
高僧摘要·道高僧摘要卷一
简州周氏子。早岁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诸经。贯通旨趣。尝讲金刚般若。时谓之周金刚。常谓同学曰。一毛吞海。海性无亏。纤芥投锋。锋利不动。学与无学。唯我知焉。后闻南方禅席颇盛。师气不平。遂担青龙疏钞。至澧阳路上。见一婆子卖饼。因息肩买饼点心。婆指担云。这个是什么文字。师曰。青龙疏钞。婆曰。讲何经。师曰。金刚经。婆曰。我有一问。汝若答得。施与点心。若答不得。且别处去。金刚经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审上座点那个心。师无语。遂往龙潭。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师珍重便出。却回。曰外面黑。潭点纸烛度与师。师拟接。潭复吹灭。师于此大悟。便礼拜。潭曰。子见个甚么。师曰从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至来日。龙潭升座。谓众曰。可中有个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他时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去在。师将疏钞堆法堂前。举火炬曰。穷诸玄辨。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摘投于巨壑。遂焚之于是礼辞。
僧归屿 朝代:五代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862—936 【介绍】: 五代时僧。
寿春人。
俗姓湄。
住东京相国寺。
通性相,精大小乘。
幼与后梁末帝朱友贞同学,及即位,召见赐紫衣,号演法大师。
有《会要草字》。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三 义解科(三)
姓湄氏。寿春人。父元旭贤而善风鉴。以其宜于出家也。许焉。事开元寺道宗律师。未几。诵通法华仁王等经。弱冠登具。且听习众推讲授。后闻洛阳京兆经论之盛。行访师友。仅十载。综大小乘。该性相宗。若因明俱舍唯识等论。维摩上生经。皆涉渊穷奥。人莫之诘。复就南燕晖公是正之。而新钞未善。加缉治于东京之相国寺。学徒领悟。名达宸听。盖尝与后主。幼同笔研。即位诏访之。知不可逃。乃入觐。时属嘉庆节。方诏绝天下僧道。恩命至屿独赐紫袈裟。演法大师号。两街威仪。迎导至寺。仍诏改东塔御容院为长讲院。俾主讲事。荐以闽帅所贡。贺寿礼物帛三百匹赐之。教门有光。清泰三年三月十日。谓弟子洪演曰。予无常至矣。汝其进脩勿怠。焚香合掌初夜长逝。春秋七十五。僧腊五十五。越十八日。塔于东郊寺庄之东冈。
宋高僧传·卷第七 义解篇第二之四
释归屿。
姓湄氏。
寿春人也。
父元旭知子敏利授以诗书。
诵览记忆弥见过群。
从诸子而窃愿出尘。
父母允其频请。
乃礼本郡开元寺道宗律师为力生焉。
未及周星念通法华仁王二经。
登于弱冠而全戒足。
矜持三行靡旷四仪。
习听新章寺通讲授。
后闻洛京三辅经论盛行。
结侣求师。
仅于十载疏通性相精大小乘。
名数一支因明一学。
俱舍唯识维摩上生。
皆深藏若虚也。
复往南燕就晖公重覆所学。
研朱益丹。
犹慨义章未为尽善。
乃之今东京相国寺。
遂糅新钞讲训克勤门生领悟。
时朱梁后主与屿丱角同学庠序。
狎密情浓隔面年深。
即位半载下诏访之。
屿虽知故旧终岁不言。
事不可逃应召方入。
帝见悲喜交集。
宣赉丰厚。
时属嘉庆节。
曾下敕止绝天下荐僧道恩命。
其年独赐屿紫衣。
仍号演法大师。
两街威仪迎导至寺。
兼敕东塔御容院为长讲院。
时闽帅以圣节进金刚经一藏绢三百匹。
尽赐屿焉。
法侣荣之。
然睹旧钞有所不安未极其理。
遂搜抉精义于三载著成二十卷。
号曰会要草字写毕进呈。
帝览赏叹。
敕令入藏。
屿苦辞乃止。
如是十五年中唱导无怠。
学徒继荣赡。
公相继传持。
至后唐清泰三年十月十日谓门人洪演曰。
余气力惙然无常将至。
汝好住修进。
焚香合掌初夜长逝。
春秋七十五。
僧腊五十五即以其月十八日。
迁塔于京东郊寺庄东冈焉。
胡万顷 朝代:南汉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五代时人,居南汉。
神悟,精九宫三元之法,占事多神验。
撰《六壬军鉴式》二卷、《太乙时纪阴阳二遁立成历》二卷,术数家多宗之。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宋福州长溪人,字邦授,号榕台。
通性理之学,尤精于《》、《》、《》。
梁克家判福州,请维屏至郡庠讲学,一时受业者云集。
著有《易本论》、《韩柳辨疑》等。

人物简介

新续高僧传·习禅篇第三之一
释纯白,姓支氏,梓人也。
父谦,闻法于松山道者,素衣梵行,以生死为幻。
纯幼承父训,唯唯无违。
一日,跃溪而过,忽焉有省,遂落发受具,遍历成都讲肆,通性相宗。
去而南游,参黄蘖惟胜,亲炙岁馀,未尝一顾。
纯事之益勤,偶晨参入室,胜举目视之,若有所询,纯即诘之曰:“老人两眸炯炯,浮光不定,作么生?
”胜忽失笑,为之印證。
元丰末,胜归蜀,纯负巾钵以从,会成都府帅奏以昭觉为十方,胜乃举纯开山。
纯示众曰:“不超性海,是理事缚,不透声轮,是语言缚。
”于是,净侣靡然向风,讲席一空。

人物简介

补续高僧传·习禅篇
白梓州。
飞乌人。
姓支氏。
父谦闻道嵩山道者。
以死生为戏。
白衣而梵行。
尝云。
吾根钝。
不得入圆顿。
愿有子续慧命足矣。
自少闻父诲。
谛听沉思。
有如夙习。
一日过溪。
忽有省。
遂往峨眉山落发。
父子相依游讲。
通性相宗经论。
去之南游。
首谒太平俊公于澧州。
俊谓真吾法子。
付以说法大衣。
白逊谢。
闻黄檗道望造焉。
三年未印可。
操事益勤。
一日胜抬头儗有言。
白咄曰。
这老汉。
胜大笑肯之。
元丰末。
南康郡王。
邀胜诣辇下。
白侍行。
会太学生上书讼博士者。
语连胜。
有旨放归蜀。
门人星散。
白独负巾钵以从。
既至居昭觉。
法筵之盛。
犹黄檗也。
胜将化成都。
帅以继席主化为问。
师曰。
无如白者。
白开法。
遵南方规范。
一洗律居之弊。
不超性海是理事缚。
不透声轮是语言缚。
白上堂语也。
诸方传诵。
靡然向风。
朝散郎冯敢。
奉议郎段玘。
天台山隐者宋放。
唐安文士祖思昱。
皆抠衣执弟子礼。
元祐末。
白水寺僧正阙。
丞相蔡京。
时帅蜀。
命白往。
白不乐。
遂并昭觉辞之。
归旧刹说法。
久之示疾。
颂曰。
风高月冷。
水远天长。
出门无影。
四面八方。
怡然而寂。
显遂嗣其法。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281—1334 【介绍】: 元大都人,字诚夫。
从父宋祯官江陵,问学于儒者王奎文,通性理之学,善为古文。
四十岁时北还。
英宗至治元年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
除监察御史,以敢言称。
累官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
历仕通显,犹僦屋以居。
卒谥正献。
有《至治集》。
元诗选
本字诚夫,大都人。至治元年,为廷试第一人,赐进士及第,授翰林修撰。泰定元年,除监察御史,调国子监丞,移兵部员外郎。二年,转中书左司都事。四年,迁礼部郎中。天历元年,升吏部侍郎。二年,改礼部。至顺元年,累进奎章阁学士院供奉学士。二年,擢礼部尚书。元统元年,进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二年,转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经筵官。卒年五十四,制赠翰林直学士、范阳郡侯,谥正献。其弟褧显夫次辑其遗文为四十卷,曰《至治集》,参政许有壬、苏天爵为之序。诚夫材气强毅,不随世俯仰,其文峻洁刻厉多微词。每叹近世文气骫骳为不足尚,务为高古以胜之。盖少时与显夫随父宦游江汉间,日益贫窭,衣食时或不充,故其学精深坚苦,始以诗歌擅名,及闻贡举诏下,复习经义策问。诚夫年四十,始同显夫还京师。兄弟后先擢科第入馆阁,时人以大宋、小宋拟之。
御选元诗姓名爵里
字诚夫,大都人。至治元年廷试第一赐进士,及第授翰林修撰累迁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经筵官谥正献有至治集四十卷
维基
宋本(1281年—1334年),字诚夫,元朝大都(北京市)人。宋本跟随父亲宋祯为官在江陵,问学于王奎文,跟随儒者王奎文学习性命义理之学,善为古文。自己收门人,讲学近二十年。四十岁时北还京城。元英宗至治元年(1321年)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泰定帝泰定元年(1324年),担任监察御史,以敢言称。曾几次上言,列举时弊,指出“刑政失度,民愤天怨”。调国子监丞。元文宗天历元年(1328年)升吏部侍郎。至顺元年(1330年),进奎章阁供奉学士。次年,擢升为礼部尚书。元统二年(1334年),任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善诗文,历官通显,仍然租赁房屋居住。去世后,谥正献。著有《至治集》四十卷。
释智顺 朝代:明初

人物简介

补续高僧传·杂科篇
智顺。字逆川。永嘉陈氏子。其母奉佛甚谨。梦一僧佩圆光。如满月形。溯江流而上。谓吾当为尔子。寤而有娠。既生。美质夙成。自少不喜畜发。随长随剪。父母了其宿因。听出家。受具戒于天宁院。诵法华经。与按句以讲。深得经旨。既而曰。学尚多闻。焉了生死。遂更衣入禅。走闽之天宝山。参铁关枢公。欲依公而住。公叱曰。丈夫于世。不于大丛林。与人相颉颃。局此蠡壳中耶。拂袖而入。师下旦过寮。潸然而泣。公闻之欢曰。吾知其为法器。姑相试耳。乃延入僧堂中。师壁立万仞。无所回挠。虽昼夜明暗。亦不能辩。踰月。因如厕旋睹中园瓠瓜。触发妙机。四体轻清。知新浴出室。一一毛孔。皆出光明。目前大地。倏尔平沉。喜幸之极。亟上方丈求證。适公入府城。师不往见。水滨林下。放旷自如。已而历抵诸师。皆不合。又谒千岩长禅师。见其所应酬者。皆涉理路。飘然东归。然指作发愿文。必欲见道。乃已复自念。非公不足依。荐走闽中见焉。值公出游。遥见师喜曰。吾子今来也。勉师弃前解务寔参。厉精五月而大悟。公始与印可。令掌藏室。寻命分座说法。及公去世。师嗣主院事。师握祖佛心印。既已升座说法度人。而往往出馀力。庄严塔庙。使人为远罪迁善之归。浙福二地。师所兴建大道场。凡十馀处。其馀葺宗补旧。盖不可枚举。师有才。为一事则挥金如土。竟不知其所从来。其为温城净光塔也。方参政初尝戍其地。欲赋民钱葺之。命师莅其事。师曰。民力凋弊。火𦦨炎炎。而复加薪。吾安忍为之。必欲见用。官中勿扰吾事。若无所闻之可也。方诺之。师乃定计城中之户。馀二万户。捐米月一升。月获米二百石。陶甓抡材。若神运鬼输。纷然四集。镇心之木。以尺计者。其长一百五十。最难致之。师谈笑趣办。七成既粗完。其下仍筑塔殿。宏敞壮丽。九斗之势益雄。一旦飓风作其上。一成挟之。以入海涛。众咸伤之。师曰。塔终不可以就乎。持心益固。遣其徒如闽。铸露盘轮相。及𦦨珠之类。未几。一一就绪。金碧鲜明。犹天降而地涌。辨章燕只不花镇闽。欲阅大藏尊经于家。或以几席什器难具为辞。师令浮屠一百七十人为什。分办于各刹。表以题号。一时毕集。仍画为图。使按图序次列之。给役于饮馔间者。亦更番而进。每以钟鼓为节。后先不紊。辨章悦曰。使吾师总戎。则无败北之患矣。时东海有警。元帅达忠介公。帅师镇台。遣使聘师入行府。师以达公方有事干戈。绝之弗见。达公慕咏弗置。篆逆川二字遗之。师因饭囚。戒其勿萌遁逃心。即重见日月。不久而赦书至。周吴二囚。以师为神。其后山寇窃发。所经之处焚毁。欲尽归原报恩二刹。以师故独存。朝廷为降院额。赐师号佛性圆辩。及金襕法衣。师曾不以为悦。悉散其衣盂所畜。退居一室。掘地为炉。折竹为箸。意淡如也。后与钟山之选。大驾临幸。慰问备至。竣事还钱塘。清远渭公。方主净慈。举师以为代。净慈当兵后。凋落殊甚。师召匠计佣。竭其筐箧。欲大有设施。而诸僧负官逋者。系累满庭。师为之出涕。悉代偿之。会中朝徵有道浮屠。以备顾问。众咸推师。师至南京。仅四阅月。沐浴书偈而逝。阇维于聚宝山。获舍利无算。师有五会语。及善财五十三参偈。皆传于世。
南宋元明禅林僧宝传·卷十二
逆川禅师。
名智顺。
又字澄垢。
东瓯瑞安陈氏子也顺母有懿德。
谨于事佛。
梦僧项有圆光。
逆汪洋之流。
而招曰。
烦为母我。
莫辞劳也。
寤即有娠。
顺生七岁。
神悟特异。
永嘉实际院即空禅师。
牧为沙弥。
诲以大法。
顺信受顶戴。
刻无惰容。
耆老多器之。
顺为大僧。
辞空行脚。
见诸大有道者。
入闽抵天宝。
参铁关法枢禅师。
枢。
署此庵元七世之传。
寻常好问禅者。
老僧舌头在么。
而禅者多被抑。
不敢犯其锋。
顺得参堂踰月。
因如厕睹园中匏瓜有省。
入室呈所得。
枢公曰。
乍入门耳。
何足重哉。
曰。
堂奥更有何法。
乞师揭示。
公大笑而罢之。
于是。
顺括磨究竟。
盥漱悉忘。
夜深常入枢公之室。
参请古德因缘。
或至晨钟鸣。
乃趋出。
枢心嘉之。
一夕徐问曰。
曾闻和尚遍见湖江诸大老。
未知于何机下。
得彻本源也。
枢公曰。
我当时往华藏。
受业于竺西和尚。
便知有此事。
但胸中似有一物放不下。
受具后。
参中峰及庵诸老。
诸老未常不以本色示我。
我只不能领会。
乃走石门。
见我元翁先师。
先师亦无长语。
惟道。
不是心。
不是佛。
不是物。
作么生会。
其时前后际断。
一日斋后下床。
忽踏著实地。
急走方丈。
先师遥见而笑曰。
作么。
我进曰。
南泉被我捉败了也。
先师曰。
南泉即今在甚么处。
我便喝。
先师曰。
离却者一喝。
南泉聻。
我拂袖而出。
自后执侍巾瓶。
一十五载。
我事且置。
你向何处见南泉。
顺词色俱丧。
愧无所容。
又一夕闻参钟拟离榻。
豁然大悟。
趋告枢公曰。
南泉败缺今已见矣。
枢曰。
心佛物俱不是。
是个甚么。
对曰。
地上砖铺。
屋上瓦覆。
曰。
即今南泉在何处。
对曰。
鹞子过新罗。
曰。
错。
顺亦曰。
错。
明日。
枢命挝鼓勘验。
顺扼腕上下。
顾视曰。
和尚眼在甚么处。
枢助喜曰。
也要大家知。
至正六年庚辰秋。
枢公迁化。
顺继天宝之席。
于是。
此庵之宗大振。
自顺溯此庵元。
其世有八。
元得焦山体。
体三传天竺有。
有传天池元翁信。
信之嗣二人。
曰。
大慈成。
曰。
铁关枢。
顺既受枢公正印。
号令人天。
海内改观焉。
从天宝迁报恩。
又移居归原。
而机用纵夺。
益慎于居天宝时也。
当是时。
南北衲子骈集。
朝廷知顺。
乃赐衣。
加号佛性圆辨禅师。
顺即退居东瓯之罗山。
穴地为炉。
折竹为箸。
不设卧榻。
不贮宿舂。
或以矫世讥之。
顺弗顾也。
平章燕只不花。
镇闽。
坚起顺住闽之东禅寺。
又移雪峰。
顺之法政。
善巧圆融。
座下不规而肃。
听顺说法。
各有领解。
雪峰数百年来。
称顺为中兴矣。
明洪武初。
诏顺升座于钟山。
上临听法。
悦如旧识。
顺每对上。
称僧而不臣。
或忘而称我。
上以真率美之。
已而还南。
南国以净慈留顺。
居无何。
有司复以朝旨。
强顺抵京。
经四月。
书偈而逝。
时洪武十三年夏也。
阇维。
所获舍利。
迸若明珠。
其六坐名蓝之语录。
盛著于世。
但颇有异迹。
人以为神。
且又尊之为肉佛。
愚不敢赘。
惧亵也。
赞曰。
顺公望隆两朝。
其胸吞须弥。
而舌倾沧海。
在他人则天葩几满绳床耳。
公却素履萧然。
不忝嗣祖乞士。
诚有坦然与世共。
信者区区。
以生平异迹。
而颂铢两。
其然。
岂其然乎。
新续高僧传·兴福篇第九之三
释智顺,字逆川,姓陈氏,瑞安人也。父道羡,母娄氏。生子辄殇,屡哭失明。其情不胜哀,乃塑智者大师像事之。一夕梦僧,顶有圆光,逆江流而上,谓之曰:“吾当为汝子。”寤而有娠。顺既生,美质夙成。年五岁从季父学,季父引生徒渡溪,抵萃野,顺欲相随,季父麾之还。俄而溪暴涨,季父生徒皆溺。然自少不喜蓄发,翛然有麈外趣。七岁依仲父慧光于崇兴精舍,稍长,受具戒于天宁禅院。习《法华经》,三月通其文。出游永嘉无相院,觉源璿喜其俊朗,引为己徒。会横云岳大宏三观十乘之旨于水心法明寺,往而受其说,众推为上首。居亡何,走雁山双峰,未契所言。更走千佛,毒海清举为纲维,轨范肃然。毒海入寂,感世无常,叹曰: “义学虽益多闻,难禦生死,即禦生死,舍自性将奚明哉。”遂更衣入禅,走闽之天宝山参铁关枢,授以心要,遵而行之,似有阶渐。一日因触瓠瓜之机,地倏平沈,毛孔发光,举以求證。枢曰:“此第入门耳,最上一乘则邈在万里之外也,汝可悉弃前解,专于参提上致力,庶乎自入阃奥矣。”由是精求,将踰半载,忽焉有省,如虚空玲珑,不可凑泊。厉声告枢,曰:“南泉败阙,今已见矣。”枢复举“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语相诘难,顺迎机契合,遂鸣钟集众,再行勘验宗门元旨,应答如响。寻请分座说法,嗣主院事。寺制未备,多所规画,择地构亭,以增胜槩。众方赖之,忽尔弃去。过杉关,抵百丈,上迦叶峰,渡江入淮,礼诸祖塔,经建业回浙中,超然如野鹤孤云,无所留碍。及反永嘉,会王槐卿造报恩院于瑞安大龙山,首延顺主之。参徒寖盛,至八百指,为建僧堂居之。石室岩主江心,仰其高风,以首座招之,翩然而往。未几,又以何山精舍,栋宇湫隘,不足以容,众拓之为大伽蓝,殿堂院庑之制,灿然毕具,像塑壁绘,次第告完。而平阳吴德大创归源寺,亦请开山。至则为造钟鼓法器,授职分班,动合规则。时东海有警,元帅达忠介公,帅师镇台,遣使邀顺入行府,顺辞不见,达慕咏弗置,篆“逆川”二字遗之。尝因饭囚,戒其“勿萌遁逃心,当重见日月”。不久而赦书至,周吴二囚以为神。其后山寇窃发,二囚实为渠魁,所经之地,焚毁略尽,而报恩归源以顺故独存。朝廷闻之,为降寺额,赐以“佛性圆辩禅师”之号,及金襕法衣。顺曾不为意,悉散其衣盂所蓄。退居一室,掘地为炉,折竹为箸,怡然自适。温城净光塔雄镇一方,年久将坏,修葺粗完,忽飓风大作,其上一乘挟之入海。顺精诚宏愿,誓成此塔,遣其徒如闽,铸露盘轮相及燄珠之类,终遂所志。九斗七成,鬼输神运,涌峙海隅。辨章燕只不花出镇闽彊,道过东瓯,夜观塔镫荧煌,知顺所造,命驾造访,与谈《般若经》,心相悦怿,呼舟同载入闽。宣政分院请居东禅废刹。不一载,殿宇庑库,森如煜如,梵容穆冲,随相变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补刊“开元藏经”,仍印施之。先是,净业、庆城、东报国、舶塔、宝月、松峰诸寺,兵燹之馀,鞠为荒榛。福建行中书省将籍其产于官,顺言于辨章,得仍其旧,已而思还温方,参政具船迎之。千佛院灾,无有起其废者,顺为剔除荒莽,一弹指顷,高阁立成。俄而东瓯内附,潜居林泉,若将终焉。有明初造,尊尚佛乘,召江南高行僧十人,于钟山建无遮法会。顺与其列,升座演讲,听者数千人。事已还钱塘,复振钖往净慈,以兵燹凋残,欲大有设施,会中朝徵有道浮屠,以备顾问,聚咸推顺。顺至南京仅四阅月,超然善逝,洪武六年八月二十日也。阇维得舍利无算,其徒文显兴富持灵骨归,建塔藏焉。著有《五会语》若干卷,《善财五十三参偈》一卷。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约1587—1646 【介绍】: 明安庆府怀宁人,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百子山樵。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初由行人擢给事中,初倚左光斗,以升迁不如己愿,转而依附魏忠贤,任太常少卿。又惧其不足恃,每持两端。崇祯初,名列逆案,废为民。后居南京,招纳游侠,谋以边才召。复社诸名士为《留都防乱揭》逐之,遂闭门谢客。福王立,得马士英力,为兵部添注右侍郎,进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乃翻逆案,欲尽杀东林、复社及素不合者。清顺治二年,清兵陷南京,大铖逃入浙江方国安军中,次年赴钱塘江干降清。从攻仙霞岭,发病僵仆石上死。一说清兵搜得大铖等请唐王出关,为内应疏,大铖闻讯,触石死。大铖通音律,有文才,所撰传奇今存《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以情节曲折见长,另有《咏怀堂诗集》及传奇多种。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集之,怀宁人。万历丙辰进士,官吏科给事中,坐魏党禁锢后,以兵部尚书起用,有《永怀堂集》。
永怀堂集·自叙
夫诗者,教所存以情治情之物也。情亦奚事治?盖身心与时物触而诗生焉。于是导以理义,黜正其有未合者,则人之所为诗,圣人教人之所为诗也。人生身世得失,亦何多端,而「群怨」足概之。诚能浣泳中和,善所群怨,斯情治,而人心、世道亦罔不善、罔不治。 唐虞《卿云》八百,「康衢」「历山」之歌,哀乐固殊,然忠孝之则之至,一也。《国风》、《小雅》尚矣,谓《离骚》兼之者,伤厥旨则然,乃若其辞,几何不开贤知、鬼神之渐乎?降是而《大风》《柏梁》《短歌》《公宴》,浩荡雄丽,震烁一时,似取诸齐秦《鸡鸣》、「板屋」者居多。骎骎乔烦,恶能无虑。即家步兵祇浮沉致讽耳。赖陶公起而闲焉。公眷怀典午,耻拾宋粟,托《北门》《考槃》以寓弁宛。感其体植斯志,深而兴远,中和之脉所留岂其微耶?齐梁淫极,而伤亦随之矣。李唐君臣嘅亡国之靡靡,受音响以节制。体虽至律而变,然变亦至律而止,变即其所以为功也。与唐初情法不谐,参差拘窘,未免互见。至云卿、延清而严,射洪而宕,咸斐然足观。惟辋川、太祝、达夫、少伯、盱眙、新乡六子为能弥纶兴象,磐礴性灵,虽标负各殊,品不尽副,而于《三百》繇正趋变,可以群怨之旨,服习含茹,什一犹存,不可谓非灵均、陶、阮之余韵也。余辈芃芃,然疑相介,违心推奖,吾终未之能矣。矫哉皋羽,振金石于式微,匪独赵宋希声,即置之太祝诸子间,登降献酬雍如也,岂非感遇日促,离忧日以长,怨而无失其人伦之正者哉? 嗟乎!悠悠时代,茫茫宙合,予出入揣摩于《风》《雅》踰三十年,自审所获理义,与有获于理义之君子止此,而大旨则括于「以情治情」之一言。质先民,俟后起,举不易此矣。 崇祯乙亥冬日,石巢阮大铖拜手撰。(《永怀堂集》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永怀堂集·序(叶灿)
余不佞,从阮公集之游也,盖自癸卯上公车始云,屈指到今三十三年矣。忆壬戌,余官南雍,公以给事侍养归,舟过江头,仓卒一晤别去,遂十三年不相见。人迩室遐,悠悠我思,病懒成癖,能无各天之叹? 去年秋,里中忽遘二百七十年所未有之变。公眦裂发竖,义气愤激,欲灭此而后朝食。捐橐助饷,犯冲飙,淩洪涛,重趼奔走,请兵讨贼,有申包胥大哭秦庭七日之风。卒赖其谋,歼丑固圉,一时目击其事者,无不艳羡嗟叹,以为非此奇人奇才奇识,安能于仓皇倥惚中决大计成大功哉? 余流落南中,一见握手,劳苦如平生。居久之,尽发其平日所著诗歌以就余印可。余展读之,跃然曰:「公之技遂至此乎?不见公久矣。公犹昔人,公诗非昔诗也!」公曰:「吾里居八年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耳。无刻不诗,无日不诗,如少时习应举文字故态。计频年所得,不下数千百首。然吾亦尝思之矣,不深其根,不可以探微也;不历其变,不可以穷态也;不定其宗,不可以摧魔也。吾诗渊源于三百篇,而沉酣于楚骚、文选。以陶、王为宗祖,以沈、宋为法门,而出入于高、岑、韦、柳诸大家之间。昼而诵,暮而思,举古人之神情骨法,反覆揣摩,想像出入,鉥心刿肝,刳肠刻肾。其馀中晚逮宋、元以下,及于近代之名人,卑者熟烂如齐威、秦皇之尸,即其铮铮者,亦薰莸互冒,瑕瑜相参,譬如羔裘而狐袖,何足以语千尺之锦,登作者之坛哉?」又曰:「古之君子,不得志于今,必有垂于后。吾辈舍功名富贵外,别无所以安顿此身,乌用须眉男子为也?吾终不能混混汩汩,与草木同朽腐矣。」余闻其言而悲之,且壮其志之大、识之高,不为尘俗势利牵制埋没也。 公少负磊落倜傥之才,饶经世大略,人人以公辅期之,居掖垣,谔谔有声,热肠快口,不作寒蝉嗫嚅态。逡巡卿列,行且柄用,一与时忤,便留神著述。家世簪缨,多藏书,遍发读之,又性敏捷,目数行下,一过不忘,无论经史子集、神仙佛道,诸鸿章钜简,即琐谈杂志,方言小说,词曲传奇,无不荟丛而掇拾之。聪明之所溢发,笔墨之所点染,无不各极其妙,学士家传户诵,而全副精力尤注射于五七字之间。抉摘刻削,吟或一字未安,即经历岁时,必改窜深稳乃已,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者。即孟襄阳之眉毫尽落,王摩诘之走入醋瓮,其攻苦殆无以远过。以故,其诗有庄丽者,有澹雅者,有旷逸者,有香艳者,至其穷微极渺,灵心慧舌,或古人之所已到,或古人之所未有,忽然出之,手与笔化,即公亦不知其所以至而至焉。公家坚之先生,吾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则知公所得深也。 吾窃有慨于昔之持论者曰「诗必穷而后工」,至以诗为致穷之具而讳言之,则诗者,仅一困人蹇士抒愤泄懑之物,琐尾矞宇无聊赖者之所为,而古之人歌之乐章,奏之郊庙,陈之燕享,何其道之尊而用之重乎?吾夫子身任「在兹」之文,至举而归之,天之未丧,则文者物之华、天之宝也,六丁为之收拾,太乙因而下观,繇来尚矣。夫子五十而知天命,知之真,故任之重也。后世宗门相勘验,亦必曰「近日有何言句」,才一动舌头,而成佛作祖,不外乎是。且天之厚夫人也,将予之以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之功名富贵为厚乎?抑成就之以千秋万世之大业,照耀之以三辰九曜之光华为厚乎?不朽者文,不晦者心,动天地,感鬼神,天壤间止此一物。至今天下知有明允而不知有文甫,知有昌黎而不知有子昶。八斗五车与三公九卿,所得孰多?文章千古,得失寸心,前人之精神不息,后代之心眼倍灵,是以古立言君子畏之、慎之、重之而不敢轻。 昔李百药论诗,上陈应、刘,下述沈、谢,而王通不答。薛收曰:「子之所言,是夫子之所痛也。」则诗亦难言之矣。三代盛时,无论公卿、士大夫,即牧夫游女,皆涵育于先王之泽,而湛濡于教化之深,吐词为经,矢口成训,何容拣择?夫子晚而删《》,仅存十分之一,所存少而所去多,何耶?圣人造化之笔,世儒何能窥测其微旨,而逸诗之传于后者,又皆可歌可咏,可咀可味,门弟子皆能习之,而皆能言之,则圣人之未尝一概抹煞之也,亦明矣。而至今传者寥寥,或后人遗失,或经秦火,皆不可知,而当时亲受业于圣人门者,说《》又各各不同。岂《》为活物,圣人固未尝执一说以定人,而人各以其意见自筑一宫墙、别开一门户耶? 禅家有活句、死句。执其死句,则此心自然非彼心,一地不能知二地,为元微之之优杜劣李也可,为杨大年之以杜为村夫子也可,即为近日之呶呶王、李辈也亦无不可。得其活句,则放开眼目,恢廓胸襟,永明不云乎:「众生言语悉法界之所流,外道经书尽诸佛之所说。」而况李、杜、元、白、苏、黄诸大家,及近日王、李、钟、袁诸名士,即其中不能无利钝,何容轻置拟议于其间耶?大颠一难,昌黎杜口不读佛书;欧公晚悔,勿谓床头无捉刀人。甚矣立言君子之难也!况乎宇宙之间,止此精灵。坡老为邹阳之转劫,留邺是岁星之现身。相尅即以相生,千月元是一月,何彼何此,何去何从,惟前有毗陵、晋江之争雄,故后有中原紫气之犄角。后来作者,建风雅之帜,自命为千古之人,钗钏瓶盘,镕为一器;百川大海,收之一滴。勿效金色头陀妄摈神变之妙德,只恐当来之佛尚迷如来之舍利耳。 公诗刻成,以余久交,命余一言以弁其首。痴钝人作痴钝语,以请教于公,不知以为然否。 时崇祯乙亥秋,眷弟叶灿顿首拜题。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永怀堂集·诗序(邝露)
传称:「诗者,志之所之也。」嗟叹不足而歌咏生,兴观不足而怨生。圣贤以之达政易俗,成功告神。其失志也,吟讽性情,以亲媚于君父。无物非志,无之非怨,怨斯善矣。 吾师石巢氏钟衡庐、潜霍、湓蠡之气,而焕乎离处,神光禧庙,今上不讳之朝,而丁乎蹇■(屈求),登歌清庙,赓载肃邕,而啁唽乎江潭荡瀁之滨。缺茧肿胝,哭秦完宋,沮麛裘而颠连乎五噫之庑,明乎王政之因革。风俗之播迁,鬼神之悲悼,餔糟审矣,离骚牢矣。伯玉行年,悔其少作。采生平汗牛充栋不盈卷,掬小子志之,敷衽讨论,不污彝好。观海观澜,牢笼众妙。饮明堂在邹之醇,割西园、南皮之腴,弹压六代,而砥柱乎柴桑。其恊律之什,伯玉翕焉禅纯,摩诘圣焉禅智,三唐无其匹也,况下此者哉! 夫代有变而情不迁,平心而铺万物之自然,故读者不劳而劝,不迁止乎礼义也;不劳而劝,纽之王化也。诵其诗,知其人,庶几可以论世。 岭南门人邝露序。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咏怀堂诗外集·自叙
盖闻才逐情生,情从境感;兴有所会,响亦随之。故兰亭曲水,纪逸事于流觞;桃叶春江,啭香喉于柔橹。长安多古意,游丝将啼鸟争妍;丽日照皇洲,草色与蜻蜓俱醉。酬兹胜日,藉厥新声。亦有枫森巫峡,叶落洞庭。女萝睇笑,搴山鬼之云容;宝瑟凄清,泣幽灵于湘浦。斯则宋玉对以愁生,雍门感之泪下者矣。 若夫水清月吐,霜满烟平。淩波皓腕,拾海月兮石华;吸气绛唇,和流铃于松籁。飒沓转空林之梵,萧条为半岭之声。斯则尘虑唐捐,清机濩露。幽人旷抱,微有可宣。 以至高馆张灯,动离思于琴瑟;旗亭折柳,惜行李乎骊驹。水咽河梁,天长云树。既登高而送远,复感梦以怀人。此柴桑所以有霭霭之章,商陵因而臻悠悠之嘅也。 其馀剿儿饮马,倡妇弹筝。或葡萄美酒,舞龙剑于帐前;或𦄵繂花裙,啼凤声于屏下。薰宋鹊以博山之焰,啼乌臼于合欢之株。下至斗鸡躤柳,飞堶藏钩。乐有多端,咏难一例。 要以情钟我辈,乐所自生。无虑江令之花繁,莫遣参军之才尽。万籁号而镛箊并奏,秋水至而瀱汋齐盈。而又何必较量乎工拙,按覆以神理也哉? 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自序
夫诗而不能志时者,非诗也。然时为诗所志,而时尚忍言哉。吾悲《关雎》《麟趾》之不胜《黍离》,而《鹿鸣》之不胜《弁旻》也。危败馀生,风烟避地,岵屺瞻陟,抑又双潜,予之时可知,诗亦可知矣。追忆平生出处,获际升平,身历华胥,栩栩如梦,繇今思之,此可复得耶?其称诗,遂自崇祯乙亥后系曰「咏怀堂某年诗」,而后仿此焉。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叙(马士英)
向余从集之为牛首游,集之有「落叶满空林」句,余亦有「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句。今岁,集之集其丙子诗,遂以前句冠简牍,刻成,适白荡老人从横山来,挂锡牛首,千馀年后,续此横出一枝佛法,而旷代词人直下知归,滴血担荷。咦!寒岩骨立,千林发脱,落叶依根,转身就父。我辈前日诗,竟识集之今日事,亦奇特矣。 集之文章经济,淩古铄今,呕心风雅,如狮子王搏象搏兔,皆全其力。以陶、储、王、李为门庭,汉魏为堂奥,《三百篇》为归宿,故其诗沉郁顿挫、清新俊逸无不有,明兴以来一人而已。然此以论丙子、丁丑以前诗可也。集之今且横按莫耶,全提一句,唱无生曲,作大号吼。山林水鸟,咸助发机;细语粗言,总标实相。谁敢复以文人眼会集之末后句? 然辋川主人夙世词客,不妻不肉,投迹空王,竟不得与裴措大同入传灯,总成孤负。集之不惜鼻头,付白荡老人,扭捏从前大雄峰头一喝,三日耳聋,是何音调! 丁丑仲冬廿有三日,弟马士英具草。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丙子诗》卷首)
永怀堂集·辛巳诗序(张福乾)
(上缺)堂莫能仰视。斯其纯忠至孝,原本天性,天故所以曲成。夫出处之大,广渊其气,全畀之以文字之权,意盖渺而微矣。顾使先生十五年来,役役长安道上,则亦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勤渠军国之不暇,夫安能出风入雅,多而精,精而新,新不已,以致天下后世知有一代之诗人、文人如是?假造物善忌,白应与彼不与此。已若夫福也,□□□□□□□□□笔侪偶今皆陈丧无□□□□□□□□□居积忧老,或酒色病废,或以实不称名折,求夫十年一冠。三旬九食,名不越户庭,历雨饥岁而讽咏不辍,咎誉两绝者,菰芦中隤然唯一张子在耳。故曰文章之美,天地所甚珍惜也。一朝之富贵利达,视无殊马牛通洞耳。然而此中苦隽之味,曷能轻以给人。吾将愿与海内有志者共钻核而粥之也。 崇祯十有五年闰十一月之上浣日,夏口老门人张福乾书于秦淮之千佛招提。 (辑自《咏怀堂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辛巳诗》卷首)
永怀堂集·题记(陈三立)
大铖猾贼,事具《明史》本傅,为世唾骂久矣。独其诗新逸可诵,比于严分宜、赵文华两集似尚过之,乃知小人无不多才也。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辞二则(陈三立)
芳絮深微,妙绪纷披。具体储韦,追踪陶谢。不以人废言,吾当标为五百年作者。丙辰惊蛰,散原。 咏怀堂诗五言古希踪陶韦,称最胜。此上下二卷,悉崇祯辛巳一岁作。酬应七律特过半,而澹秀矜鍊,犹足与前刻相伯仲。但仅见之本,似视前刻流传尤少,殆由贱其人,或篇中于未入关之新国屡有指斥,犯时大禁,购藏者不无贾祸之惧耶?翼谋今竟从金陵书肆得之,亦可居之奇货也。假读毕,聊为题记,辛酉八月,陈三立。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记(章炳麟)
大铖五言古诗以王孟意趣而兼谢客之精练。律诗散不逮,七言又次之。然榷论明代诗人如大铖者鲜矣。潘岳、宋之问险诐不后于大铖,其诗至今存,君子不以人废言也。戊辰孟春,太炎。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跋(柳诒徵)
此书都十卷,并据阮氏自刊本校印。原刻《咏怀堂诗集》四卷,《外集》二卷,《丙子诗》一卷,《戊寅诗》一卷,旧藏丁氏八千卷楼,今在钵山图书馆。《辛巳诗》二卷,则余游书肆得之,兹为合印以备谈艺嗜奇者之求。至弘光时,诗不知尚有刊本否也。 大铖当天启中,与左、魏诸公搆衅,名在珰案,终庄烈帝世,废斥十七年。叶序称其里居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是集所载,盖皆其穷居屏处,淬精壹力之诣也。 大铖曾大父鹗、从祖自华,皆有才学而不轨于正。鹗从欧阳南野游,王学支裔也,而盗虚誉以贪墨败,详《明史·胡宗宪传》。自华偃蹇骀荡,仕辄不得志,见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至大铖遂为有明一代奸臣之殿,得罪名教,陨首岩石,其亦家世赋遗然欤? 自华自谓其诗超于鳞而上之,且诏大铖卓出独树,自致千古。叶序称坚之先生「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是其诗亦本自华教融怪特之性,而归于冲雅,濡染有自,宜其异常也。大铖诗之途径,既见于自序,其论陶诗,谓靖节萧机玄尚,直欲举《大风》《柏梁》《短歌》《公宴》汉魏间雄武之气,一扫而空之,以登于《考槃》《北门》之什,似《离骚》《歌》《辨》亦在然疑出入中。易世而有辋川、太祝、京兆三子者,又能变化以广其意。今从陶入《三百》,功力倍取资博,而意象更觉日新,则后起群贤不可不勉,其自期待者,夐矣。 然史传第称大铖「机敏贼猾,有才藻」,削其诗不登《艺文志》。钱谦益故尝阿大铖,仅录其诗七首。初非其极诣,亦不加评骘。朱彝尊《明诗综》不载大铖姓字,附论于李忠毅诗前,曰:「佥壬反覆,真同鬼蜮,虽有《咏怀堂诗》,吾不屑录之。」以故清代藏书家于其诗率鲜著录。乌虖!名节之视文藻,顾不重耶? 抑余读夏存古《续幸存录》论圆海事一则,曰:「阿珰亦无实指。」再则曰:「阮之阿珰原为枉案。且谓持论太苛,酿成奇祸,不可谓非君子之过。」夫以东林子弟躬受大铖荼毒者,而为恕词若此,使大铖丁甲申之变,终已不出。读其诗者挹其恬旷之致,于品节或益加恕焉,未可知也。然则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可疾之已甚,而负才怙智不甘枯寂,积苦摧挫,妄冀倒行逆施,以图一逞,卒举其绝人之才,随身名而丧之者,良足悲已。戊辰五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丙子诗卷下跋(柳诒徵)
《咏怀堂诗》十卷既印行,丁君初我白海虞贻书,谓尚有《丙子诗》下卷传钞本。亟丐丁君录示,多漫游江淮模山范水之作,风调故不二也。叶君玉虎复影寄圆海手书诗,亦集中所无。爰印《补遗》一卷,以赓前书。 渔洋《游献花岩祖堂记》云:「阮司马大铖被废后居此寺,寺多其书迹。僧雏出所藏甲申五月诗,观之殊多齮龁蜀洛清流之语。」又云:「祖师洞内一石,『佛』字宛然,阮司马题云:『岩花长吐天人供,春草难遮佛字痕。』皆纪实也。」零章断句,又出此十一卷之外,因并记之。 己巳三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补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九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读阮大铖咏怀堂诗集(胡先骕)
吾国自来之习尚,即以道德为人生唯一之要素。
故《武》乐蒙「尽美」「未尽善」之讥,孔子复有「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之语。
此种习尚固足以巩固人类道德之精神,然有时艺术界乃受其害。
尝读宋孙觌之《鸿庆集》,观其诗精严深秀,诚有宋之作家。
然明嘉靖间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问以其曾志万俟卨之墓,竟有「觌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之言,事以遂止。
此外大奸慝加严嵩、赵文华辈,皆文学巨子,今日读《钤山堂集》者,能有几人?
若赵文华立,竟鲜有知其能文者矣。
又如明末南都权相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鲜知其能文,然观其序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乃自举其「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之句,则知此公不但能诗,且深研内典也。
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则首鼠魏珰、东林之间,卒为东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继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权相,汲引佥壬,芟锄正士。
南都覆亡后,复降清室,终于走死,遂为士论所不齿,遗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
终满清二百八十年之际,除《燕子笺》《春灯谜》两传奇外,殆无人能举《咏怀堂诗》之名者矣。
其集既未为《四库》所收,士君子复深鄙其人,世间遂少流行之刻本。
溧水王伯沆先生几费心力,始克缮。
集其内外集共四巨册,然祗止于戊寅。
前岁丹徒柳翼谋先生复在旧书肆购得其《辛巳诗》一册。
阮诗之存于天壤间者殆具于是。
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之遗集,乃几于没世不称,不可谓非世间文化之一大悲剧也。
欲知《咏怀堂诗》在中国诗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国诗之源流。
尝考中国诗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与自然两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苏、李、阮、鲍、李、杜、元、白、韩、孟、欧、王、苏、黄、陈后山、陈简斋、陆剑南、杨诚斋,下逮晚清郑子尹、陈伯严、郑太夷诸诗人,皆属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谢、王、孟、韦、柳、储光羲、贾岛、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赵师秀、徐照、徐玑、翁卷辈,皆属于自然派。
前派之诗,以人事为重,故无论达为显贵,穷为寒儒,皆以家国盛衰、人民疾苦为念,其伦纪之情亦极笃,故每能为深至怛恻之音,而稀有遗世独立之概;后派之诗,则忽视人事,常怀骞举出尘之思,为之者常禀冰雪之质,冲旷之怀,以隐逸为高尚,薄功业如浮云,一若大块劳生,光阴逆旅者。
二者之人生观截然不同,其诗之韵味亦以迥异。
《咏怀堂》则自然派之子裔也。
观其与《杨朗陵秋夕论诗》句云:「时尚奚足云,所严在古昔。
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
(中略)天不生此翁,六义或几息。
厥后王与储,微言增羽翮。
(中略)异代晞发生,泠泠濑中石。
(中略)舍是皆洳沮,偶汇亦沟洫。
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
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许者,《三百篇》外厥为陶、王、储、谢数公,心目中且无李、杜、苏、黄,尚何馀子之足云。
虽持论不无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咏怀堂诗》在自然派诗家中别树一帜。
吾尝遍读陶公及王、孟、韦、柳诸贤之诗,虽觉其閒适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热诚,如英诗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动泪」之精神,在陶、韦诸贤集中未尝一见也。
如陶公《归田园居》《饮酒》,孟襄阳《秋登兰山寄张五宿业师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门山怀古》《夜归鹿门歌》,王右丞《送别青溪》《渭川田家》《辋川閒居》《赠裴秀才迪》《酬张少府过香积寺》《终南别业》,储光羲《田家即事》《田家杂兴》《张谷田舍》,韦苏州《幽居晓坐西斋》《游龙门》《香山泉》《简寂观西涧瀑布下作月溪与幼遐君贶同游》,柳柳州《晨诣超师院读禅经南涧中题与崔策登西山构法华寺》《西亭溪居》诸诗,或咏山水之胜,或述田家之乐,皆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
然皆静胜有馀,玄骛不足,且时为人事所牵,率未能摆落一切,冥心孤往也。
惟《咏怀堂诗》,始时能窥自然之秘藏,为绝诣之冥赏。
故如「春风鲜沉冥,霁心难与昧」「林烟日以和,众鸟天机鸣。
泽气若蠕动,瘁物亦怀荣」「息影入春烟,形释神亦愉」「卧起春风中,百情皆有触」「春风荡繁圃,孰物能自持。
人居形气中,安得不因之」「山梦自难繁,岚翠警空想。
即此寓觉因,矧复风泉响」「饮此青翠光,使我心颜醺」「眺听将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烟将柳色,一气绿光浮。
坐久领禽语,始知非梦游」「隐几澹忘心,惧为松云有」「息机入空翠,梦觉了不分。
静抱虚白意,高枕鸿濛云」等诗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啸傲风月之诗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寻常山林隐逸所能作也。
必爱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为之。
且不能日日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会形释神愉、百情有触时,始能间作此等超世之语也。
即在《咏怀堂》全集中亦不多见,他人可知矣。
至于写景之佳句,几于美不胜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笔,写空灵之境,如「花叶沐已齐,晴鸟纷我园。
伫立始有悟,任运良可尊」「辨叶歛旁眺,因香纵恬步。
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
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霁心与定气,冯之酌终古。
自昔邈何获,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览察殊状。
叶并远帆鹜,鸟习天花漾。
山樽给永日,清言副灵贶」「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
烟定群峰开,林缺江帆舞。
遂觉性情逸,弥恻尘襟苦」「微步历禽上,清言满松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
觉闻松际禽,始悟晨峰翠」「山气生夜凉,萧机革尘侮。
明灯草虫次,弥觉清言膴。
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终古」「古壑寓声闻,诸峰侍云动。
空翠如有人,香端转孤诵」「淡月写空水,微烟绵夕林。
于此理閒楫,憺然生远心」「山翠既虚无,月气殊微茫。
奉身入清机,耳目非故常」「感此香光气,弥澄虚白心」「秋山钟梵定,诸感触无几」「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真机满山夜,梵止草虫鸣。
即境已忘辨,观心无可清」「视听一归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梦界,幽磬閟灵闻」「屏居成独坐,池水与心清。
林月自然至,尘机何处生」诸句,皆能超脱物象,别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视储、韦。
即集中寻常写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门香湖草初」「萝雨静可数,闾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叶静可数。
微风入清夜,海月渐遥举」「草暝气亦和,空翠自成露」「潭定藻影开,月白虫吟广」「炊烟冒岚影,旅梦接山云」「竹疏山气透,荷近稻香分」「林空闻露响,潭曙识星飞」「立渚见恬鹤,争烟闻乱乌」,已非姚合、许浑所易办,寻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诧为得神助者也。
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无生前」「尘累尽唐捐,空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曾谓遗物浅,不知应化深」等句,则非精研内典,确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苏长公、黄山谷之仅以佛语装门面者,尤无论矣。
《咏怀堂诗》尤有一优点,则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尝考阮氏所称许之诗人,除陶靖节、王右丞、储侍御三家外,所亟称者厥为谢晞发。
实则《晞发集》诗雕锼镶诡,取径长吉,近体则时参少陵,与陶、王异趣。
然阮集之称许若是者,或赏其琢句用字之工也。
晞发集》中诗句如「月离孤嶂雨,寻梦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卧野衣春」「锡声归后夜,琴意满诸峰」「窟泉春洗屐,毡雪暮过楼」「涧响夜疑雨,云寒春欲层」「鸟宿湿栖树,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隽镶奇,虽理致视《咏怀堂诗》为逊,然确为其宗派也。
尝考中国之诗,其精神固如上文所述,分人文与自然两派,其技术又可分清淡平易与生涩雕锼两派。
如晋宋之陶、谢,唐之王、孟、韦、柳,宋之陈简斋、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以及永嘉四灵,前派也;唐之韩愈、孟郊、卢仝、李贺,宋之梅圣俞、黄山谷、陈后山、谢皋羽,后派也。
惟《咏怀堂诗》则禀王、孟之精神,副以黄、陈之手段,故倍觉过人,亦犹清末诗人郑子尹之《巢经巢诗》,以黄、陈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开一前此诗家未有之体格。
总观《咏怀堂集》中,天机独擅,不假雕饰之句,如「乍听柴扉响,村童夜汲还。
为言溪上月,已照门前山」「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潭影澹相照,松风幽自吹」等,虽屡见不鲜,然非能代表其体格者。
至如「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误。
初叶一禽啭,轻飙数花骛」「警萝若开笑,追香宛迷杖」「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危步历禽上,清言满松听。
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
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象纬关睇笑,草木感冲茜。
湖光澄远心,峰霞荫华撰」「夕鸟衔情入,秋花质影同」「天花杂莼饭,空翠警书声」「百药延春气,群峰侍法筵。
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幽人即芳草,宵语若深山」「无言山磬传空翠,晏坐松灯照石泉」「据梧尽日曾无梦,动操群峰各领声」等诗句,则极雕镂肝肾之能事,大非王、孟、储、韦之所习为矣。
苟明眼人不为外貌所欺,则可见其与孟东野、黄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称美谢皋羽之故,亦即《咏怀堂集》所以出奇制胜之处也。
自诸体言之,咏怀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与五言律。
五言古诗闲整以暇,极得陶、王、韦、柳之神理;五言律诗天机完整,一气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
其四言古诗导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颉颃汉魏,佳句如「令仪干岳,澄思怀渊。
行芳气洁,式则幽兰」「纤月虚徐,秋花如烟」「群龙入谷,潜跃欣同。
亦有不速,鸾车雍雍。
班荆蓐食,力拯颓风」「临觞不乐,日月弥晏。
停云崇阿,播芳南涧。
龙蛰匪存,凤衰何谏」皆《雅》《颂》之遗,魏晋以还,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
至于七言,则非所长。
七言古诗,真气薄弱,内美不充,驰骤竭力,故每有辞胜于意之嫌,虽佳句如「恬从秋水照吟魂,饥向青峰质危语」「不将浅籁接清哦,肯弄凡烟格玄对」仍清隽绝伦,然佳篇极稀。
五七言古诗之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诚异事也。
七言律诗大体仍七子之旧格,惟知铺排,一无深语,虽佳句如「高咏各师寒岁雪,初衣交揽六朝云」「钵影尚涵将晓月,经行时触未归岚」「尽日经行空翠里,一春调息雨声中」「江树春红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烟和」者,亦属屡见不鲜,然完整可诵之篇颇少,殊非五言律诗之满目琳琅者可比也。
七言绝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时兴到,虽有佳作,亦不足为大观,可不置论。
夫兼揽众长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体皆能名家者本不数觏。
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长已非易事,固无庸苛求也。
虽然,《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
总阮氏之一生观之,生有异禀,才力过人,自无疑义。
然迹其阿附权奸,倾陷正士之行为,可知其绝无道德观念。
彼身丁明季,目击时艰,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啸傲山水,寄情风月,极其自得。
观其集中,忧天悯人之辞百不一见,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
其感时之作,有《己未春感辽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卧病感时事》四律、戊寅《赋答刘赤存以闻虏警》诗六律、《圣羽避乱至山尽谈枞川被贼之状》二律,皆无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语,但摭拾陈言排比题意而已。
即其私恩察之戚䣊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言,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上,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
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
又阮氏虽酷爱自然,然非甘于栖逐者。
苟真欲终老山林,则巢许高蹈志焉可夺?
既承休命,则宜以社稷民生为重,乌可仍怀肥遁之思?
观其崇祯元年《出山诗》,句云「饬彼车上巾,愧此篱间笠。
婉词别农圃,菊松烦代葺。
行颂天保章,即赓考槃什。
秋色佳千峰,期与归云入」,辞虽极佳,然不立其诚,精采已失。
又如「谁谓谣诼言,非我息机具。
(中略)采薇兼采芝,长谣入烟雾。
向谓不近情,今始达其故」「岁月遂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时诚足哂,大隐亦邻欺。
惟与鸾俱伏,方令鹤不疑」「但使榆关销转斗,何妨花坞有深耕」等句,非不貌为恬退,然迹其行事,则知其热中实不亚一般之群小。
此所以读其诗终觉其言不由衷,而其诗之价值亦因之而稍贬也。
虽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
严格苛求,亦非批评之责。
才人无行,屡见不鲜。
我国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问、沈佺期、储光羲、卢仝、李义山、温飞卿、冯延巳、柳耆卿、孙觌、严嵩之流亦复甚众,然不闻因噎废食,束其书而不观,则吾人之读《咏怀堂诗》,亦但赏其灵芬孤秀、阐发自然界秘奥之作可耳。
陈散原先生称其诗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宁无独擅之长?
是在有目者所共赏已。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评阮大铖诗(钱仲联)
看杏花宿瑕仲山馆微雨 鸡鸣杏花中,识君深隐处。山青与托邻,草碧自成路。炊烟亦何閒,小酌就花树。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移灯谙山窗,兹游吾已屡。留兴及三秋,天香饮华露。 阮石巢诗,集孟浩然、韦应物及孟郊、谢翱之长于一手。这首五古,显然是孟浩然、韦应物的风格,而其中个别句子,千锤百炼,又明明是得力于孟郊、谢翱。诗一开端,就写瑕仲的山馆,并交代自己为观赏杏花而前来,读者也被「杏花」「深隐」所吸引住。三、四句写山馆之山及访寻隐者的路,色彩鲜明,而「托邻」「成路」,境界也高远。五、六句写到馆后动态。炊烟之闲,由于人心之闲而感觉到,是无人道遇的妙语。写炊烟暗示已到了主人家,下面便接着写主客小酌,就花树,雅兴可想,也关合七、八两句。这两句是刻意雕镂而成,体现阮石巢诗的特色。上句写视线集中于花叶,目不旁顾,下句写「就花树」,因花香的引逗而放步前行,十分舒适恬美,「恬步」,自创新语。两句雕琢而仍归于自然。石巢《与杨朗陵秋夕论诗》表示自己对古代诗人的追求,于陶潜、王维、储光羲以后,特别重视谢翱,以为「异代晞发生(谢翱有《晞发集》),泠泠濑中石」而「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虽持论稍苛,然可知其宗旨所在。「湖风」以下四句,切雨宿,自然入妙,以闲淡之笔,写空灵之境。「移灯」二句,交代屡游,也是开头所以「识君深隐处」的补充说明。结句宕出一笔,约秋后再游,并回应上面「小酌就花树」的即兴。全首结构严整,意境清深,钟、谭诸家,自当望而却步。 (诸伟奇辑自《明清诗精选》江苏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
永怀堂集·和箫集题记(谢国桢)
《和箫集》一卷,天一阁收进,萧山朱氏旧藏,明崇祯写刻本。原题晋熙阮大铖著,楚尾袁道山阅。阮大铖,桐城人,字圆海,与马士英同为魏党余孽,地主阶级中的顽固保守派,同为有文无行的无耻文人。一六四四年五月清兵进入北京,明社已亡,弘光即位于南京,马、阮当政,排斥正人,专主与清朝议和,挟攻农民军。不及一年,清兵战败大顺农民军之后,迅速攻下南京,弘光被俘,马、阮潜逃,成为地道的投降派。但是他们均有才华,而阮大铖尤以词曲及诗文见长,所谱的戏曲,有《燕子笺》《春灯谜》等,所写的诗《咏怀堂集》,有南京国学图书馆铅印本,并有人称他的诗情趣极为隽永,能体贴人情,颇为近理,此人之所好不同,嗜痂之癖,固大有人在。《咏怀堂集》既印行于世,但其少作《和箫集》则极为罕见。是书为崇祯间写刻本,前有甲寅袁道生序,魏之瑮小引。袁道生序说:「梅川掌大地,陋如豨圈,而余恋之,如新妇之在母家。则当即呼阮生,为石门,为香炉峰,耳目口鼻,皆有流泉可听,青松可憩也。」魏之瑮小引说:「予二十年来深可一袁郎,袁郎者即蕲春袁道生也。其性不及山巨源,多可小怪,乃独降心阮某之啧啧。」又王之朝题辞:「诗自歌行五七言近体,无不清雅奔放,名章俊语,拟诸古则长吉之怪,元稹之洁,李玉之豪,出入同异,各臻妙境;而为人复风流宕跌,鉴朗神澄,盖翩翩西晋间,非后世法中人物也。」他著的《潜山道中》诗云:「尽日翠微中,山舍上古风。槿为门户障,竹作水邮筒。柳密鸟呼鸟,天晴峰叠峰。女萝人不见,香雨散溟濛。」又《懊恼词》云:「妒杀封家十八姨,一帘红雨乱漂丝。年年只见吹花落,不见落花吹上枝。」已可见其诗词绮丽阿娜、委靡不振之风。是书为朱酂卿所旧藏,引为枕中之秘,不轻示人者,有人欲重价求之而不得,朱氏殁后,亦归于天一阁。 (诸伟奇辑自《江浙访书记》三联书店一九八五年版)
永怀堂集·前尘梦影新录·咏怀堂诗集(黄裳)
咏怀堂诗集》四卷,《续集》二卷,《戊寅诗》二卷。崇祯刻本。徐乃昌藏书。石麒介以归余。初、续二集,封面有樊山老人题属,卷中有校字。正集卷首一序抄配。原封面尚存,题金陵毛恒所雕板。有集之自序。《戊寅诗》字较大而刊刻亦精,前有马瑶草序。以禅语论诗,颇有机锋。引所作诗断句「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甚俊。序尾大书「弟马士英具草」。卷前有八千卷楼藏印,又有「翁同龢观」小印,是此书未入钵山,流转常熟,遂有传抄之本。江南图书馆旧有活字本正、续集,所据为丁氏旧藏。后又刊小册补逸,即据虞山抄本,为《辛巳》《戊寅》二年诗。然《戊寅诗》则但存下卷,不知何故。阮髯集崇祯中编年诗但存二集,又有《和箫集》一种,亦明刻白棉纸印本。十年前闻甬上人家有之,又出诸集之外矣。丙戌夏,余居金陵,暇辄访古。一日经行城南坊巷,过一处曰库司坊,即「裤子裆」。于废圃荒池间得集之咏怀堂废址,犹有池水一湾,湖石三四。归而访柳翼谋丈于钵山书楼,请观丁氏旧藏阮髯诗,不知何时为人盗去,即近时印本亦不复存,求之坊市,亦无一册,怅惘久之。不意七年之后,竟得原刻三集于海上也。集之大有才华,恨居心勿净,其所编诸剧,骂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诋毁东林、辩宥魏党,为士君子所唾弃。故其传奇不之著焉。此张宗子之言也,颇得其平。祁世培《曲品》中不著《燕子》《春灯》,即清流月旦。然阮髯诸曲本、诗集固不灭,非仅藏书家之好奇,亦以其撰作自有文彩,此鲁迅论六朝宫体诗之言,于阮髯亦宜。马瑶草无片纸只字传世,能山水,人或得之,改姓名为冯玉瑛,托名青楼,其狼狈盖犹在集之之下。然读其一序及断句,固能文者,又熟读外典,亦非俗士,小人无不多才,殆信然也。 (诸伟奇辑自《前尘梦影新录》齐鲁书社一九八九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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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1587年—1646年—阮大铖),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百子山樵、石巢居士,直隶桐城县(今安徽枞阳)阮家享堂人,祖籍京畿道京城(今陕西西安),徙怀宁,明末政治人物、戏曲家,明朝万历丙辰进士,南明弘光朝官至兵部尚书。清军南下,阮大铖降,随清军攻浙江仙霞关(今属浙江)时,在五通岭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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