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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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续高僧传·兴福篇第九之六
后数十百年,有道梅者,戒行精严,雅志洁修,见斯崇台高阁,廊庑环列,苍柏垂阴,嚣尘不至,信禅悦之清凉,游栖之福地,而饘粥无资,住僧谢去。
梅独发愿,欲振颓纲,卒感善信,檀施不绝。
清康熙二十二年地震,楼殿损坏,梅甚忧之。
因谋于众,为修复计,会参宪陈公捐俸为助。
而前后殿堂,扶危奠倾,正其柱础,禅室厨库,次第绸缪,俱臻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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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447—1519 【介绍】: 明江西南城人,字景鸣。成化二十三年进士。授编修。正德初迁南京太常寺卿。时刘瑾专权,李东阳依违其间,玘虽为东阳所举,仍贻书责之,且请削门生之籍。累擢南京吏部右侍郎,遇事严谨,为僚属所敬服。七年冬,考绩赴都,引疾致仕归。博学好古文,追求奇奥,学者称圭峰先生。卒谥文肃。有《类说》、《圭峰文集》。
明诗纪事·丙签·卷九
玘字景鸣,商城人。
成化丁未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
历侍读、南太常少卿,进本寺卿,擢南吏部侍郎,引疾归。
嘉靖初,谥文肃。
有《圭峰集》三十卷。
(《艺苑卮言》:黄五岳省曾言南城罗公玘好为奇古,而率多怪险饾饤之辞。
居金陵时,每有撰造,必栖踞于乔树之巅,霞思天想,成闭坐一室,客有于隙间窥者,见其容色枯槁,有死人气,皆缓履以出。
都少卿穆艺伊考墓铭,铭成,语少卿曰:「吾为此铭,瞑去四五度矣!
」今其所传《圭峰稿》者,大抵皆树巅死去之所得也。
国史唯疑》:罗圭峰由输粟入监,年四十馀。
祭酒丘文庄公议南士不听北留,罗固请至再三,受扑不挫,面数之曰:「若能识几字?
崛强乃尔!
」大声应曰:「唯中秘书未读耳!
」丘异之,识其名堂柱。
再试义奇甚,六馆士莫有及者。
惊叹为延誉于朝,遂以其年发解联第,蔚为名儒。
田按:景鸣乡举出西涯之门。
西涯依违刘瑾,景鸣寄书责之云:「屡更变故,虽尝贡书,然不敢频频者,恐彼此无益也。
今则天下皆知忠赤竭矣,大事亦无所措手矣!
》曰:『不俟终日』,此言非欤?
彼朝夕献谄以为当依依者,皆为其身谋也。
不知乃公身集百诟,百岁之后,史册书之,万世传之,不知此辈亦能救之乎?
白首老生,受恩居多,致有今日,然病亦垂死而不言,谁复言之?
伏望痛割旧志,勇而从之,不然请先削门生之籍,然后公言于众,大加诛伐,以彰叛恩者之罪,生亦甘焉。
」此书可以报举主矣。
景鸣文章绰有矩范,诗非所长,作文至瞑去四五度,刘彦和文章伤命之戒,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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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玘(1447年—1519年),字景鸣,号圭峰,江西南城睦安乡磁圭人,是明朝中叶政治人物和学者,成化丁未进士。他曾官至南京吏部右侍郎。见陈学霖《宋明史论丛》(2012年由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第185页「明朝「国号」的缘起及「火德」问题」。学者称他为圭峰先生。罗玘出生于仕宦家族,在家中四兄弟之中(罗网、罗坦、罗经、罗纯)排行第二。罗玘自幼敏而好学,博览群书。年少时,他入国子监。祭酒丘浚试其文章,结果令人甚为叹服。在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罗玘中式顺天乡试解元。次年中进士,并被选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一职,进侍读见黄佐《翰林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九〈经筵恩赉〉)第966页:「正德元年〔1506〕,开经筵,赐宴及白金䌽币有差。知经筵事者,太师兼太子太师英国公张懋,‧‧‧‧‧‧太常少卿兼侍读费宏,左春坊左庶子兼侍读毛澄,左春坊左谕德兼侍讲毛纪、傅圭,右春坊右谕德兼侍讲蒋冕,侍读罗玘,修撰石宝也。」。。他从此更加钻研古文,经常手不释卷,诵读不辍。另外,罗玘为人严谨,勤政务实,勇于直言正谏,所以为世人敬畏。弘治九年(1496年),武冈知州刘逊被岷王膺鉟诬陷下狱。给事中庞泮、御史刘绅等前来进谏,同囚于狱中。见《明史》(四库全书本)卷15:「夏四月戊子以岷王膺鉟奏逮武冈州知州刘逊、给事中御史庞泮、刘绅等諌下锦衣卫狱」。于是,罗玘进言应以宽容态度去处理国家事务。弘治十一年(1498年),宦官李广得罪太皇太后而自杀身亡。他遗下一书记述群臣与其交往之事。明孝宗阅后十分震怒,于是下令捉拿其党羽。罗玘上疏言孝宗不能只靠一封李广的遗书去治大臣罪,否则延祸无辜。他建议只要密加查访就可以迫使确实牵涉在内的人引疾而退或者以其他事宜斥责他们,以免人人自危,有失朝尊。到了弘治十八年(1505年),户部郎中李梦阳应诏上书,却遭寿宁侯张鹤龄诬陷下狱。罗玘为其申诉得以保全。及后罗玘升为侍读。见《明史》(四库全书本)卷286:「罗玘传臣请降敕密谕使引疾退或斥以他事庶,不为朝廷羞而仕路亦清。李梦阳下狱,玘言寿宁侯托肺腑当有以保全之。梦阳不保为侯累,帝深纳焉,秩满进侍读。」。在正德元年(1506年),罗玘升为南京太常寺少卿。时正值宦官刘瑾乱政,大学士李东阳依附权势,逢迎刘瑾。但朝政多有微言。罗玘虽然为李东阳所推荐,反而能弃私交而不毁大义。他修书予李氏,责备他助纣为虐,并与他断绝交往。不久,他升为太常寺卿。直至正德二年(1508年),他又升为南京吏部右侍郎。当时宦官刘瑾导明武宗享乐、矫旨行事,以致国库空虚。而朝臣亦上疏劝谏,言辞激切。但明武宗不纳谏,罗玘因此而常常忧虑国事。四年后,即正德七年(1512年),他入京考绩,托病辞官归隐,从此潜心学问。他于《红梅》一诗曾抒发了他当时托病辞官的心境:「西湖残雪候多时,却恨前年被雪欺。且学杏花红似锦,暂邀啼鸟到南枝。」另外,罗玘辞官后看到地方官吏对百姓不断加重苛捐杂税而深感不安。在正德九年(1514年),宁王朱宸濠图谋叛逆,他因素仰罗玘名声,便派人送来厚礼以结交罗玘。但罗玘坚拒不受,避居金溪深山。正德十四年(1519年),朱宸濠发动叛乱。罗玘虽然抱恙,仍然修书一封声讨宁王,并与朝廷守臣相约讨伐之事。但是还未成事罗玘便病殁。其遗体葬于金溪三十一都张公岭项山寺左侧。以上资料根据罗玘《文肃公圭峰罗先生文集》整理而成。罗玘在家乡创办了圭峰书院,著书立说。其一生著有《圭峰文集》18卷,《续集》14卷,《类说》2卷及《圭峰奏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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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502—1538 【介绍】: 明河南祥符人,字子业。号苏门山人。嘉靖二年进士。授工部主事,改吏部。历稽勋郎中。出为山西左参政,断疑狱,人称为神。迁湖广按察使。卒官。少受知李梦阳,与马理、王道切磋文艺。有《苏门集》。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子业,祥符人。嘉靖癸未进士,授工部主事历吏部郎中出为山西参政终湖广按察使有苏门集
明诗纪事·戊签·卷二
叔嗣字子业,祥符人。
嘉靖未进士,授工部主事。
改吏部,历员外、郎中,出为山西参政,迁湖广按察使。
有《苏门集》八卷。
(《四库总目》:叔嗣诗初受知于李梦阳,然摆脱窠臼,自抒情性,乃迥与梦阳异调。
陈束《后罔集》:弘治文教大起,学士辈出,力振古风,尽削凡调。
嘉靖改元,更为初唐之体。
苏门高子业束发就傅,受知北郡李生。
弱冠登朝,亳州薛考功一见欢服,既雅见推重,益自贵珍,谢绝品流,因心师古。
涉周、秦之委源,酌二京之精秘。
会晋馀润,契唐本宗。
每有屡缀,伫兴而就,宁复罢阁,不为浅易之谈。
故其篇什往往直举胸情,刮抉浮华,存之隐冥,独妙闲旷,合于《风骚》。
有应物之冲淡,兼曲江之沈雅;体王、孟之清适,具岑、高之悲壮。
词质而腴,兴近而远。
洋洋乎斯可谓之诗也。
《中麓间居集》:何、李虽成大家,去唐却远;苏门虽云小就,去唐却近。
蔡白石、王岩潭以苏门为我朝第一,其言虽过,要之不可厚非也。
《艺苑卮言》:高子业诗如高山鼓琴,沈思忽往,木叶尽脱,石气自青。
又如卫洗马言愁,憔悴宛笃,令人心折。
子业少负渊敏,生支干兴伪汉友谅同。
既迁楚臬,恒邑不自得,发病卒。
宾友谅彭湖之岁也。
其诗如「积贱讵有基,履荣诚无阶」,「既妨来者途,谁明去矣怀」,「茫然大楚国,白日失兼城」,「久卧不知春,茫然怨行役」,「为客难称意,逢人未敢言」,「失路还为客,他乡独送君」,「众女竞中闺,独退反成怒」,「寒星出户少,秋露坠衣繁」,「以我不如意,逢君同此心」,「当轩留驷马,出户倚双童」,「里中夷门监,墙外酒家胡」,「为农信可欢,世自薄耕稼」,「问年有短发,逐世无长策」,「林深得日薄,地静觉蝉多」,「文章知汝在,功名何物是」,「骑马问春星,残雨夕阳移」,清婉深至,五言上乘。
吴国伦《甔甀洞槁》:献吉、仲默并策上驷而驰中原,高子业虽参驾,第缓辔后至耳。
《国雅》:子业负奇气,博雅其诗。
磊磊乔松,淩风迥秀,响振虚谷。
诗薮》:高子业视李、何后出,而其五言古律之工,不欲作今人一字。
在唐不减张曲江、韦苏州。
梁园风雅》:子业负渊敏之才,有抗系之性。
为诗多胸臆语,吐言成章,不假缘饰。
诵之落落直致,而中自丰腴。
《明诗选》:陈卧子曰:「子业沈婉焦永,多独至之言。
读之如食谏果,味不骤得。
」又:「词存清旷,意成凄楚」。
池北偶谈》:明诗本有古澹一派,如徐昌国、高苏门、杨萝山、华鸿山辈。
自王、李专言格调,清音中绝。
同时王奉常小美作《艺圃撷馀》有数条兴其兄及济南异者,予特拈出,云: 「今之作者,但须真才实学,本性求情,且莫理论格调。
」又云:「计有必不废者,虽众体未备,而独擅一家之长。
如孟浩然洮洮易尽,祗以五言售永,千载并种王、孟。
有明则徐昌国、高子业二君,诗不同而皆巧于用短。
徐有蝉蜕轩举之风,高有秋闺愁妇之态。
更千百年,李、何尚有废兴,二君必无绝响。
」此真高识迥论,令于鳞、大美早闻此语,当不开后人抨弹矣。
田按:子业襟抱既超,故吐屡蕴藉,有魏、晋人标致,次亦不失为孟襄阳、韦苏州。
自叙云:「李空同方盛,邑子之厉出其门,撰为文辞,模于古人,私心不能无慨慕,时时穹撰一二篇。
夫本非所长,而强力慕之,度必取册于众
」可以明其宗旨矣。
陈束之《苏门集序》出,一时名流,捧手欢绝,可谓玄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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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叔嗣(1501年—1537年),字子业,号苏门,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高叔嗣是嘉靖五年进士高仲嗣之弟,二人并称「大梁二俊」,年十六岁就写下著《申情赋》几万言,正德十四年(1519年)中河南乡试第二十二名举人,二十三岁中式嘉靖二年(1523年)癸未二甲十七名进士,获授工部营缮司主事,改任吏部稽勋司主事、员外郎、郎中,和薛蕙等人齐名;外戚蒋荣乞封,他坚持不可,因此忤逆当政者而谢病回乡,在城西建设读书圃隐居。三年后高叔嗣起补原官,到嘉靖十二年(1533年)外任山西左参政,十五年(1536年)升湖广按察使,在任内去世,年三十七岁,所有著作《苏门集》流传。
李时春 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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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春,字一元,河南汝宁府光州人,军籍。
中年始从嵩阳刘先生游,为文纵横跌宕,口若悬河。
河南乡试第四名举人。
嘉靖十七年(1538年)中式戊戌科会试第二十五名,登第二甲第九十三名进士。
授户部主事,甲辰补吏部司勋郎中。
有投同舍郎金者,时春知之,颇闻于众,同舍郎忌之,引疾家居。
辛亥左迁浙江运判,与当事忤,竟以计例免归。
潜于龟湖,留心兵务。
一日道出金陵,同乡部寺诸君饯之江浒,乃野服角巾,抵掌长啸,旁无坐客,指索巨杯醇醪,一吸立尽,左右皆错愕引避。
顷之,大嘘曰:如我生江东,宁使中散步兵,擅雄名于晋耶!
所著有《绰然亭集》。
荆州俊 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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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明山西猗氏人,字章甫。
万历十一年进士。
授长安知县。
以廉平考得上第,入为御史。
乃闭户谢客,有所奏议,不谋于众
曾奏请止贡金花,劾太监诸奸贪不法状。
朝廷为之肃然。
出为宁夏临巩副使,御“套寇”有功。
补皋兰镇,整伤边备,洞悉军务。
迁庄浪镇监军。
累拜刑部侍郎。
以疾卒。
溢贞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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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俊(1564年—?年),字章甫,号吁吾,山西平阳府蒲州猗氏县人。同进士出身。万历七年(1579年)己卯科第三名举人,二十岁登万历十一年(1583年)癸未科进士,任长安知县,十六年三月因廉平晋升江西道御史,十九年二月升任山东左参议,十二月被调职,谢病而归。不久,边陲告急,起用辽左监兵道,改陕西宁夏临巩副使,抵禦作战,并屡立战功。二十年十一月俊以原官管理河东兵粮道。二十六年八月起复补原职,二十七年七月调四川副使,三十一年三月升湖广按察使,升任陕西右布政,三十三年十二月以阅视加恩升左布政使,食正二品俸,丁忧归。三十八年闰三月复除原官兼副使,庄浪监军,仍支正二品禄,未上任。四十一年(1613年)起升甘肃巡抚、右佥都御史,四十三年二月拜刑部右侍郎,四十四年十一月允在籍养病,不久病卒,谥贞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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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清浙江秀水人,字受铭,号谷原。乾隆十九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工诗,与同县钱载、朱沛然等号南郭五子。为诗力求不蹈袭前人,时称为秀水派。有《丁辛老屋集》。
晚晴簃诗汇·卷八十三
王又曾,字受铭,号谷原,秀水人。乾隆甲戌进士,官刑部主事。有《丁辛老屋集》。
丁辛老屋集·金兆燕序
乾隆辛未之春,天子南巡至于浙江,谷原比部以诸生召试行在,赐中书舍人。是冬,入京供职,余以计偕居都门,时相过从,叠有唱和。然以作举子业应礼部试,未暇索其全集流览之也。谷原于甲戌登第,改官西曹,余时屡踬公车,往来仆仆,形迹愈疏。后谷原请养南旋,复于江淮之间时得继见,然川涂匆遽,得以樽酒论文者,亦无多日。谷原殁后,每于友人处得其零章断句,未尝不珍如拱璧,什袭而藏之。谷原之子敦初负奇才,能绍家学,新安曹君忍庵与敦初交好,酷嗜谷原之诗,索刊其集,以公同好。今年冬,敦初至扬州,捧是集索序于余,余读之数日始竟。谷原为人潇洒,尘壒之外,一言一笑,皆有天趣,其诗不专一家,然真趣流溢,颇似其人。后之人读谷原之诗,即可知谷原之人矣。明年春,敦初将入新安,以是集与忍庵校雠付梓。吾知挈榼提壶朗吟是编于天都峰下,必有猿吟鹤唳与云海松涛间发者,惜余不得连袂其间,一为秋菊寒泉之荐也。乾隆四十年岁在旃蒙协洽嘉平月,全椒金兆燕序。
丁辛老屋集·毕沅序
余自癸酉、甲戌间与老友谷原比部同居京师,其时过从无间者,为萚石宗伯、竹君学士、述庵方伯诸人。
萚石素与君齐名,而竹君、述庵则又余两人同岁生也。
官事多暇,销寒避暑,辄共联吟,然君每一篇出,则人皆敛手下之。
盖君才本大而约之,以归于切实,气最盛而敛之,以底于和平,削肤廓而见性情,汰尘腐而存警策,于汉魏六朝及唐宋诸家外,能融会变化,自成一家,而世之貌为李杜韩苏者卒莫能及焉。
至于取材于众所不经见,用意于前人所未及发,此又君之所独到,而亦吾党所共推者也。
余尝谓国朝之诗,浙中最盛,而浙中又莫盛于嘉禾,竹垞先生以沈博绝丽之才,主东南坛坫最久,不五十年而君与萚石继之,此三家者,均足以信今而传后,可谓盛矣。
君之诗曾梓于新安,为卷二十,然抉择不甚精,令子复又乞萚石阅定。
此本凡诗十卷,词二卷,今年复官河工,余檄摄鄢陵县事,因刊之于官署。
刊成,请序于余。
余自维少即以诗文为性命,迨与诸君交,而所业日以勤,所闻日以廓,自谓可长此友朋过从之乐。
乃忽忽三十年,君与竹君已皆物故,萚石亦老疾家居,惟余与述庵尚羁官守,而述庵又远宦滇南,旧时之友,无一得共宴谈而联砚席。
序君诗,竟又不禁有成连鼓琴、向生闻笛之感也。
镇洋毕沅。
丁辛老屋集·吴泰来序
秀水王秋塍明府裒其尊甫谷原先生遗集,釐定为十二卷,将校刊于鄢陵官舍,而以序言属余。既卒读,喟然叹曰,美哉,洋洋乎其牢笼万象而麾斥八极也!可以惊风雨,泣鬼神。求诸古人成法,未尝以一字规模,而神明规矩,动与天合,其斯为精深华妙之诣乎!诗生于情,而寓于境。大抵廊庙之才,足以黼黻休明,而澄思渺虑,以穷夫天地山川云物之变,则不若山林閒旷之士有独得焉。此昔贤所以有穷而后工之论也。先生以续学巨儒,屡踬场屋,乾隆辛未之春,恭应南巡召试,名擢高等,遂登秘阁。甲戌成进士,改官比部。任事未几,即请急归里,筑丁辛老屋于长水之上,闭户著书,若将终身。而家贫多累,又复奔走大江南北,以笔耕自给。论者谓先生才望卓绝,已被特达之知,而为郎白首,未得窥承明著作之廷,以大展其夙负,重为惋惜。而不知先生旷怀高寄,视廊庙山林之遇,绝无芥蒂于胸中。故其出也,若鸿仪凤翥,偶然表见,而沉冥不返,又几于遁世无闷之君子。今集中篇什,大率皆登山临水、怀人感旧之作,造物者殆啬其遇以昌其诗也,穷而后工,其信然欤?余与先生忝侨札之契,自通籍以迄于今,生平出处,大约相仿,而垂老饥驱流宕于中州河洛之间,益与先生晚节相类。则今日序先生之遗诗,能无感慨于中而不能自已哉?长洲吴泰来。
丁辛老屋集·曹自鋈跋
谷原先生诗不名一体,而色色与古人相肖。《读庄子》则似渊明之《读山海经》,《游庐山》则似灵运之《过始宁墅》,《五代史杂咏》则似王建、花蕊诸宫词。其他伤离赠别、缠绵恺恻之语,无不直追古人而与之逼肖,然遗貌取神,非若有明王、李诸人生吞而活剥之也。嗣君敦初以其集示余,余反复读之不厌,深惧抄本零落,不足以永其传,乃授之剞劂氏,凡两月而工竣。就先生手定,自壬子迄辛巳,计诗一千三百馀首,离为十七卷。外有词四卷,先为橙里江君梓于邗上,兹复加删订,并作三卷,附于诗后,共二十卷。其馀杂著文集,以俟续刊。丙申仲夏,新安曹自鋈忍庵氏拜跋。(录入:顾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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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又曾(1706年—1762年),清朝诗人,秀水诗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号谷原,浙江嘉兴人。乾隆十九年(1754年),考中进士,官至刑部主事。诗歌上与同乡万光泰、祝维诰相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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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簃诗汇·卷一二六
乔用迁,字见斋,号敦安,孝感人。嘉庆甲戌进士,官至贵州巡抚。赠太子少傅。有《有恒斋诗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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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用迁(1788年—1851年11月16日,乾隆戊申-咸丰辛亥九月二十四日),字敦安,号见斋,又号恒斋、鉴斋。
湖北省汉阳府孝感县(今属孝感市孝南区)人,咸丰初年官至贵州巡抚、太子少傅。
早年为县廪生。
嘉庆十九年(1814年)中式甲戌科会试,殿试位列第二甲第八十七名。
授内阁中书。
二十二年(1817年),丁母忧回籍。
二十五年(1820年),服阙,九月,充军机章京。
道光二年(1822年)闰三月,补授内阁中书。
五年(1825年),升任内阁侍读,随即丁父忧回籍。
八年(1828年)二月,服阙,补原官侍读,仍兼充军机章京。
六月,充方略馆纂修官。
十一年(1831年)二月,京察一等,记名以道员、知府用。
十月,授广西南宁府知府。
十四年(1834年),调任桂林府知府。
十六年(1836年),升任甘肃巩秦阶道。
十八年(1838年)闰四月初二日,擢任广东按察使。
十九年(1839年),英吉利商人在广东市场私售鸦片烟,经钦差大臣林则徐、两广总督邓廷桢谕令上缴销毁,英国军舰移往澳门继续贩售;九月间,乔用迁偕同布政使熊常錞受林则徐令带领兵弁,数次于穿鼻洋、尖沙嘴炮击驱赶英舰。
十二月,得到林则徐奏报保奖。
二十年(1840年)二月,署理广东布政使。
九月初四日,升授山西布政使。
二十一年(1841年)十二月,因山西巡抚杨国桢赴任闽浙总督,乔用迁署理山西巡抚。
二十二年(1842年)四月,鸦片战争,浙江乍浦失守,江苏省城告急,道光帝廷寄六百里加急谕乔用迁选派将官管带预先挑选的太原、大同精兵一千人驰赴苏州交牛鉴、程矞采调遣。
五月,因天津可能被英军攻击,廷寄六百里加急谕乔用迁截回已启程前往江苏的山西兵一千人,改赴天津;又调用山西省所存抬炮、抬枪,挑选二三百杆,委员解赴天津交直隶总督讷尔经额收存备用,随后乔用迁奏报已经拨用抬炮、抬枪二百杆及铅丸火药运往天津。
讷尔经额奏请增兵防守天津海口,经兵部议请于各省兵额中酌量裁拨;乔用迁奏请于山西抚标左右二营、太原镇、大同镇所属各营内裁减马步守兵160名,并以突然裁撤兵额将造成兵丁生计困难,请自道光二十三年起各营兵额遇缺不补,限年完成裁减。
获得允准。
二十三年(1843年)十一月,因审理范守仔强奸未成本妇羞忿自尽一案未能查出疑窦,遭到议处。
二十五年(1845年)四月十四日,升任贵州巡抚。
贵州省苗民村寨平时有客民依附居住,经前任巡抚嵩溥清查苗寨,将客民户口编入保甲,不准续增,并奏定查核章程,每年将迁离的户口按册开除。
二十六年(1846年),乔用迁奏陈:「苗寨附居客民,或仍归原籍,或别徙他乡,固属事所恒有。
惟佔籍既久,生齿日繁,其子孙每有分户另居者。
各府厅州县,祇将旧户徙去者开除,不将分居户口载明,日久易滋流弊。
查分居客民,租垦荒山,自食其力,相安已久,即属编氓。
应请饬各地方官,督率村寨保长人等,将客民旧户徙去若干、现存若干、分户另居者若干,一律查载办理。
」获准实行。
二十七年(1847年),以湖北原籍水灾,捐银一万两以备赈济,受到交部优叙。
乔用迁奏言:「黔省民苗杂处,狱讼不平,酿患必巨,教唆之犯尤应严惩。
遵义举人周应先受贿干讼,请褫革。
」八月,奏报前任广东南韶连道刘晸昌在籍滋事,请暂行革职提审,获准。
二十八年(1848年)九月二十三日,赴京陛见。
因贵阳府定番州民人韦阿香盗枪走火身亡,知州童翚详文伪称田潘大打猎误伤;安顺府归化厅李陆氏被伍帼钧殴毙,署通判方联远违例不验尸,乔用迁奏请将二员革职获准。
又奏称贵州州县员缺不多,办理领运京铅、采购滇铜,往返需耗时二年,常有前次派运尚未返回、后次派运接连不断的急乱情形,加以升迁调任等事故,无人能署理职缺,请拣发曾经外任、现在吏部投呈履历的候选知县6员以供委任。
三十年(1850年),清平县城墙炮台坍塌,知县郑选士出力勘估及修理,乔用迁奏请奖叙。
二月,咸丰帝上谕命乔用迁遴选将弁督率兵勇堵截由湖南窜往贵州的匪徒。
三月,驰驿奏报湖南匪徒窜逼贵州边境,已严饬堵剿之情形;随后咸丰帝警告情乔用迁有除暴安良职责,「如玩泄从事,致苗匪鸱张或与楚匪句结煽动」将严行究责。
四月,以苗匪聚众抢劫、拒捕、杀害官员等案件已累积一百多件,乔用迁饬令候补知府胡林翼带兵深入苗疆搜捕,捕获案内大盗二百九十馀人,乔用迁又保奏、奖励出力办理的文武官员。
当时湖南会匪李沅发纠众滋事,扰动贵州边境;乔用迁遵旨派遣贵东道周作楫、古州镇总兵崇福、镇远镇总兵秦定三各带兵勇,于贵州、湖南省境防堵攻剿。
会匪又窜扰洪州太平山一带,经文武各官督兵攻击,生擒匪徒首领多名。
又会同湖南官兵追剿到水口等地,大有斩获,剩馀匪众由贵州边境的摩天岭翻山窜逃。
五月,逮捕李沅发,边境肃清,咸丰帝嘉奖乔用迁同心协力剿办,赏加太子少傅衔。
六月,咸丰帝认为湖南、贵州相邻,一向有会匪出没,最好趁此时军事告一段落之际,尽力整顿,谕令乔用迁会同湖广总督裕泰筹议增兵设防、团练、保甲等各事宜。
咸丰元年(1851年)九月二十四日,卒于任上,年六十四岁。
咸丰帝谕照巡抚例赐恤,赐祭葬。

人物简介

晚晴簃诗汇·卷一七七
曾习经,字刚甫,号蛰庵,揭阳人。光绪庚寅进士。历官度支部右丞。有《蛰庵诗存》。
词学图录
曾习经(1867-1926) 字刚甫,号蛰庵。广东揭阳人。光绪十六年(1890)进士。授户部主事,擢员外郎。入民国不仕。早师从梁鼎芬。诗与梁鼎芬、罗惇曧、黄节并称"岭南四家"。词宗五代北宋。有《蛰庵诗》、《蛰庵词》。
蛰庵诗存·梁启超序
刚父之诗凡三变,早年近体宗玉溪,古体宗大谢,峻洁遒丽,芳馨悱恻,时作幽咽凄断之声,使读者醰醰如醉。
中年以降,取径宛陵、摩垒后山,斫雕为朴,能皱能折,能瘦能涩。
然而腴思中含,劲气潜注,异乎而非貌袭江西,以拧态向人者矣。
及其晚岁,直凑渊微,妙契自然,神与境会,所得昂王入陶、柳圣处。
生平于诗不苟作,作必极备锤炼,炼辞之功什二三,炼意之功什八九,洗伐糟粕,至于无复可洗伐,而犹若未餍,所存者则光晶炯炯,惊心动魄,一字而千金也。
故为诗数十年,而手自写定者仅此。
孟子曰:“诵其诗,不知其人,可乎?
”善读刚父诗者,盖可以想像其为人,抑得其为人,然后其所以为是者,乃益可见也。
刚父与物无竞,而律己最严。
自出处大节,乃至一话一言之细,靡不以先民为之法程,从不肯藉口于俗人所即安者,降格焉以自恕。
其于事,有所不为也。
于其所当为者,及所可为者,则为不厌,且常精力弥满以赴之,以求其事之止于至善,不屑不洁,其天性也。
顾未尝立厓岸焉,以翘异于众,而世俗之秽累,自不足以人之。
其择友至严峻,非心所期许者,弗与亲者也。
其所亲者,则挚爱久敬,如其处父母昆弟之间者,然壹以真性情相见。
当其盛年,鞅掌度支,起曹郎,迄卿贰,历二纪馀,综理密微,一部之事皆办取,盖在清之季,谙悉食货掌故,能究极其利病症结者,舍刚父无第二人。
及清鼎潜移,则于逊位诏书未下之前一日,毅然致其仕而去。
盖稍一濡滞,忽已出于致无可致之地。
烛先机以自洁,如彼其明决也。
鼎革之际,神奸张彀以弄一世才智之士。
彼固夙知刚父,则百计思所以縻之。
刚父不恶而严,巽词自免,而凛然示之以不可辱。
自刚父之在官也,俸入外既一介不取,常以所俭蓄者周恤姻族,急朋友之难,故去官则无复馀财以自活。
刚父泊然安之,斥卖其所藏图籍、画书、陶瓦之属以易米,往往不得宿饱,而斗室高歌,不怨不尤,不歆不畔者十五年。
呜呼!
刚父之所蕴藉以发而为是者,其本原略如此。
昔太史公之序屈子也,曰:“其志洁,故其称物色芳,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
”喻此志者,可以读刚父之诗矣。
刚父长余六岁,其举乡试于余为同年。
余计偕京师,日与刚父游。
时或就其所居之潮州馆共住,每瀹茗谈艺达夜分为常。
春秋佳日,辄策蹇并辔出郊外,揽翠微、潭拓之胜,谓此乐非褦襶子所能晓叶。
甲午丧师后,各忧伤憔悴。
一夕,对月坐碧云寺门之石桥,语国事,相抱恸哭。
既而余南归,刚父送以诗曰:“前路残春亦可惜,柳条藤蔓有莺啼”:又曰:“他年独自亲调马,愁见山花故故红。
”念乱伤怀,恻然若不能为怀也。
余亡命十馀年而归,归后屡值世难,不数数相见,刚父虽谢客,顾以余伟未汨于世俗也,视之日益亲。
去岁六月,刚父六十生日,余造焉。
甫就坐,则出一卷相属,曰:“手所写诗,子为我定之。
”余新病初起,疗于海滨,将以归后卒读,而有所论列。
归则刚父病已深,不复能相笑矣,余与叶玉虎暨二三故旧襄治其丧。
玉虎:“此一卷者,刚父精神寓焉。
且手泽也,宣景印以传后,子宜为序。
”乃序如右。
刚父讳习经,亦号蛰庵居士,潮之揭阳人。
光绪己丑巨人,庚寅进士。
起家户部主事,历官至度支部左丞。
卒时年六十。
其卒后一年,岁在丁卯三月之望,新会梁启超序。
蛰庵诗存·叶恭绰序
余校刊亡友曾刚甫遗诗竟,为之叙曰: 余读刚甫诗,盖不胜友朋死生聚散之感也。始余光绪壬寅岁来京师入大学时,年方二十,颇不为当世贤豪所弃,引为忘年交,其时即识刚甫。厥后屡有江海及国外之行,第居京师时为多。今忽忽廿馀年,余鬓且斑,中经世局人事之变迁,荣棘盈胸,求如昔者朋侪聚首,琴尊跌宕之乐,盖渺如天上,而刚甫且以贫病死矣。顾念昔时游侣,如梁节庵、陈简持两丈,李亦元,丁雅叔,黄孝觉,罗瘿公先后逝;赵尧生归蜀,久不通问;杨昀谷则穷居京师,知交落落如辰星,一睽殆不可复合。而余流转人海,志业一无所就,求附于数公之末,以文学名世,殆亦无能为役。其怀抱之何若,盖可知也。亦元《雁影斋诗》久已付刊;节庵诗为余越园集刊,尚非其全;瘿公诗近经其弟敷庵编定,不日刊刻,简持遗著,则殆已散佚;叔雅所作,余闻在刚甫许,乃求之刚甫家,不可得;孝觉诗则益不可闻。文人医生心血所聚,区区数简册,求其不即湮没,盖尚如是之难也。 余往者病居瘿公所寓顺德会馆,孑身无仆从,卧榻上不能起,室中寂若僧寮。刚甫每日斜下值,则来馆中,冠四品冠,衣袍褂,蹀躞厨下,余烹药,情景宛在心目。而宣统庚戌,余以病南下,刚甫辄为诗送别,今集中“昆玉秋霜绝世姿”一首是也,日月易得,遂成隔世。思旧之怀,其何可任?刚甫于朋友风义至笃,叔雅、节庵、瘿公之逝,伤今悼往,一著之四篇。其为诗,回曲隐珍,芬芳雅逸。盖自《》《骚》、曹、陆、陶、谢、李、杜、王、韦、韩、孟、温、李,以迄宋、明、欧、梅、苏、黄、杨、姜、何李、钟、谭之徒,既夫释家偈句,儒宗语录,悉归融洗,而一出以温厚清远,盖庶几古人之所谓风人之言。倘论近三百年诗者,吾知必将有所举似也。刚甫手订自写为二册,绵惙中以援余,属为刊印。今得蒇事,庶不负死友之托。而简持、叔雅诸君名具在集中。溯念昔游,风流如昨,而前尘梦影,渺不可追。循诵兹编,益不禁思之连而无极也。 丁卯三月,番禺叶恭绰。 (《蛰庵诗存》电子版录入:姜盦 校对:陈梦渠)

人物简介

词学图录
石声汉(1907-1971) 湘潭人。农业学家,著述丰富。业余喜诗,有《荔尾词存》。
荔尾词存
1907.11.19-1971.6.28,中国农业史学家、农业教育家和植物生理学家。湖南省湘潭县人。1924年入武昌高等师范生物系,1928年于中山大学结业。1933年赴英国伦敦大学求学,获植物生理学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原西北农学院、同济大学理学院、武汉大学教授。 1951年后任原西北农学院教授、古农学研究室主任。曾长期从事生物学和植物生理学的教学与研究,是最早用科学方法研究中国哺乳类动物的学者之一。1955年后致力于中国古代农业科学技术的研究。先后撰写了《齐民要术今释》、《四民月令校注》、《农政全书校注》等15种专著,是我国农史学科重要奠基人之一。有《荔尾词存》。
荔尾词存·前言
父亲离我们而去已有26个年头了,随着岁月的流逝,随着我们对人生、事业的感悟越来越深刻,我们对父亲的敬重、思念之情也愈来愈浓烈。除刻骨铭心的养育之恩,我们更景仰他的人品、他的学识、他的意志,他对祖国和人民的奉献精神。 父亲一生极不寻常,他从小体弱,中年又患严重的肺心病和哮喘,以这样羸弱之身孜孜不倦地工作,在40多年的时间里,克服了种种干扰,写成赢得国内外一片赞誉的近600万字的科学著作,涉及古农学、植物生理学、生物化学、植物学和动物学、农业教育等领域。他同时承担着繁重的教学工作,桃李满天下。若不是文化大革命的浩劫,按他的计划,他还能奉献出更多、更多。 父亲不仅是一个有建树的科学家,而且兴趣爱好广泛,诗词、书法、篆刻都颇有造诣。 父亲自笑酷爱文学,有很高的古文修养。他12岁开始赋诗,14岁起填词,写过近400首诗词,令我们惋惜的是仅留下不到百首词。父亲手书的词集及“忧谗畏讥——一个诗词故事”一文,在文化大革命中曾被当作“黑教材”。1979年幸得父亲的助手姜义安先生发现,及时抢救,才免于焚毁。姜先生还曾冒着风险抄录父亲的另一些诗词及其解释。在此,我们对姜先生谨致衷心的感谢。 父亲的词集主要是1948年以前的作品,抒发了一个忧国忧民的爱国知识分子的爱与恨。词集展示了父亲的精神世界:他为了“不负六亿人民四五十年来之供养”,而拼全力耕耘,他饱受讥谗而绝不消沉,备尝穷困而绝不潦倒,历经忧患而意志弥坚。父亲的词表达了对黑暗腐朽的愤懑与痛恨,写出了对亲人、朋友真挚的爱,感情细腻而浓烈。词集中有16首倾吐了父亲对我们母亲的一片深情,还有不少词描述了他们患难与共的生活。 我们的母亲许慕贞(又名许桢),1908年6月15日生,广西梧州人,毕业于广西省立第二中学,曾在中山大学化学系旁听。1929年,父亲因病去广西休养,经挚友赵佩莹举荐,在梧州广西省立第二中学代课,因而与母亲相识相爱。母亲的一位老师曾告诉我们说,母亲是班上唯一的女生,却是功课最好的学生。1932年7月他们在广州成婚,这三年多的热恋感情成为《䜶䝄集》的主旋律。1933年秋,父亲赴英国留学,母亲带着刚出世的定机返回梧州娘家,在《西海集》中父亲写出了深挚的离别相思之情。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善良、贤惠、勤劳的东方女性,她与父亲相濡以沫,患难与共。在长期艰辛的岁月里,以自己柔弱的双肩支撑着家庭与父亲的事业。母亲伴随着父亲从南到北,有从北到南颠沛流离。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父亲,奉养祖母,接济我们的三个叔父完成大学学业,拉扯大六个儿女,使他们都受到良好的教育,母亲放弃了小学教师的工作,全力操持家务。她省吃俭用,将清贫的家庭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抗日战争期间,每月发薪后,她把有数的钱分成两份,一份寄给祖母和叔父,另一份维持自己小家庭生活。从我们记事到长大离开家,从未见过母亲有闲暇和任何的娱乐。她每天自天不亮忙到深夜,除洗衣做饭外,还要做全家的衣服鞋帽,干不完的家务活令她走路像小跑一样。我们每日功课的检查也大多由母亲负责,她还经常为父亲誊写文稿。在母亲的全力支持下,父亲得以安心于教学、科研和写作,我们兄弟姐妹也得以顺利地大学毕业。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深深地怀念父亲,心情抑郁,于1978年11月病逝,享年70岁。她为父亲、家庭、子女默默地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父亲的杰出成就中也饱含着母亲的心血。出版这本词集也是表达我们对可敬的母亲深深的爱和怀念。 父亲说过“平生不甚以显达荣乐为怀,尤不欲以词人文士见目”,他填词作诗是为了“自写块垒”,抒发自己的情怀,除亲人、密友外,很少示人。许多熟悉他的人并不确知他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出版这部词集可能违反了父亲的意愿,但为了更好地纪念父亲,让一切关心他、怀念他的亲友们能更全面地了解他;也为了让我们的后代知道他们有这样一位值得骄傲和怀念的祖先,将这份感情一代代地传下去,我们决定将这部词集公开发表。1982年定机曾将父亲的手迹复印了200份赠送亲友,反响强烈,至今海内外仍不断有人索要。父亲的挚友,前南开大学副校长吴大任先生曾在《怀声汉》一文中动情地写道:“我希望这些词及其笔迹将作为文化遗产永远保存。”定扶在退休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整理,对词加标点、说明和注释。我们兄弟姐妹一直努力为词集出版营造环境,其中包括必需的经济条件。现在这部词集终能付印,了却了我们的一桩心愿。 父亲生前还喜爱篆刻艺术,常用篆刻抒发内心深处的情感。我们将珍藏的二十余枚印章制成印谱附于词集之后。希望从另一方面展示父亲的才华。 我们兄弟姐妹均未从事过文学工作,诗词知识肤浅,望各位前辈及朋友读后给我们一些指点,帮助我们更准确地理解父亲的作品。 父亲的词作,自辛酉迄丁卯(1921-1927)年间的作品,自己命名为《蓬梗词》。从丁卯暮秋寄居岭南后所写的几个集子,如《䜶䝄集》、《西海集》、《弄沤集合》、《病骥骥》,均以《荔尾词存》结集,并说“嗣是历岁积存,皆用荔尾为名”。如今我们把父亲各个时期的词作汇为一编,总括冠以《荔尾词存》。为了有助于理解父亲和他的词,将他写的《忧谗畏讥》、《与杨东莼书》和二叔石声淮生前所写的“《荔尾词存》手迹复印本后记”刊于卷首。并附上我们对词集所加的标点、说明和注释。 定机 定杜 定枎 定朴 定桓 定栩 1997年11月
荔尾词存·序
作者:叶嘉莹 《荔尾词存》是一位终生致力于现代生物学与古农学之科研与教学的石声汉教授之遗作。
我与石教授既完全不相识,我的专业与石教授的专业也完全不相干,而石教授之哲嗣现在清华大学计算机系任教的石定机先生,乃竟然专程至我的老家寻问,要我为其先父之遗集写序,这其间自然也有一段渊源。
原来石声汉教授与南开大学以前的吴大任校长二人原为生前挚友,而吴校长及其夫人陈{受鸟}教授二人虽同为数理学家,但却都雅爱诗词。
自一九七九年以来,每次我到南开大学来讲授诗词时,他们夫妇二人往往抽暇来听我讲课,偶逢春秋佳日,陈{受鸟}教授还会以盆花相赠,更有时邀我至其家中参加昆曲之雅集。
我对他们夫妇二人之学问人品既久怀钦仰,而他们夫妇二人对朋友之敦厚热诚,则尤其使我感动。
今年秋天我再度返回南开,却惊闻吴校长已于数月前去世。
当我去探望陈教授时,于追怀悼念吴校长之余,陈教授还曾为我殷勤叙及,在三十年代初吴校长与石教授同时考取第一届中英庚款留学生后,在英伦所建立起来的一种知交相赏的情谊,并言及吴校长希望我能为石教授之词集写序的遗愿。
其实陈教授殊不知早在我来津探望她以前,当我抵达北京老家时,石教授之哲嗣石定机先生已曾由于他们的介绍,携其先父之遗集来看望过我了。
而我今天之所以执笔为石教授之词集写序,除了由于被吴校长与石教授的这一份知己相交死生不渝之情谊所感动以外,同时更是由于被这一册词集本身所表现出的作者之品格情操及其深厚之古典学养所给予我的一种直接的感动。
这是一册不平凡的词集,我为自己能有机会读到这一册不平凡的词集而深感幸运,也对吴校长夫妇之推介使我能有此机会读到此一词集而身怀感谢。
我是一个终生从事古典诗词之研读与教学的工作者,平日所阅读过的古今词人之作,不可谓不多。
无论其为婉约豪放,无论其为典雅俚俗,无论其为正统新变,其中自然都不乏令人赏爱和感动的佳作。
而在如此众多的各色各样的作品中,石教授的《荔尾词》却别具一种迥异于众的不平凡之处。
关于折衷不平凡之特质的形成,我一位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因素:最主要的一点因素,乃是由于石教授生而就具有着一种特别善于掌握词之美感的、属于词人的心性。
关于折衷特美和心性,我以前在其他论词的文稿中,也早已曾有所述及。
约言之,词体中所表现的,乃是较之诗体更为纤美幽微的一种美感特质,清代常州词派之开创者张惠言,在其《词》一书中就曾提出说,词之特质乃是“兴于微言,以相感动”,可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晚清的名学者王国维,在其《人间词话》一书中,也曾提出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因此要想写出真正属于词之特美的作品,那么我们首先所要求的,就应是写词的人要具有一种具含纤美善感之特质的词人的心性。
而石教授作品中所表现的,可以说正是这种词人之心性与词体之美感的一种自然的结合。
据石教授在其所自撰的题为《忧谗畏讥——一个诗词的故事》一篇文稿中之叙写来看,他自幼旧事一个敏感而多忧思的少年,生长于一个人际关系极为复杂的大家庭中,身为“穷房子弟”的他,所受之于父亲的教诲乃是忍耐和承受。
而在他所阅读的小说中,最能引起他共鸣的则是小说中的一些弱者的心声,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所写的《柳絮词》,《聊斋·褚生》一篇中李遏云所吟的《浣溪沙》词。
这些情思石教授统称之为“忧谗畏讥”之情,而这应该也就正是石教授何以将其自叙个人写作诗词之经历的一篇文稿,题名为《忧谗畏讥——一个诗词的故事》的缘故。
以“忧谗畏讥”四个字来自叙自己写词之体验和经历,外表看来虽然似乎只是颇为个人的一件事,但私意一位此一题名却颇有两点深义可供沉思。
第一点可供沉思者,乃是这四个字确实探触到了词之美感的一种特殊品质。
关于此种特质,我在前文已曾引述过张惠言与王国维二家的“幽约怨悱”及“要眇宜修”之说,不果张、王二家的说法,却仍嫌不够彻底,他们都只能但言其然,而未能深言其所以然。
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于词之美感特质的形成之因素,曾经颇作了一些反省的思索。
首先于一九九一年,我曾写了一篇题为《论词学中之困惑与<花间>词之女性叙写及其影响》的长文,以为词之特美的形成,与早期歌辞之词中的女性叙写有着密切的关系。
其后我于一九九三年又写了一篇题为《从艳词发展之历史看朱彝尊爱情词之美学特质》的长文,对词之美感特质作出了一些更为触及其本质的探讨。
在该文中我曾对于这种本质试拟了一个“弱德之美”的名称,以为《花间》词中之女性叙写固然是一种“弱德之美”,即使是豪放派的苏、辛词之佳者,其所具含的也同样是一种“弱德之美”。
而且曾尝试加以申论,说“这种美感所具含的,乃是在强大的外势压力下所表现出的不得不采取约束和收敛的一种属于隐曲之姿态的美。
如此我们再反观前代词人之作,我们就会发现,凡被词评家所称述为‘低徊要眇’、‘沈郁顿挫’、‘幽约怨悱’的好词,其美感之品质原来都是属于一种‘弱德之美’”,又说“就是豪放词人苏轼在‘天风海雨’中所蕴含的‘幽咽怨断之音’,以及辛弃疾在豪健中所蕴含的沉郁悲凉之慨,究其实也同是属于在外界环境的强势压力下,乃不得不将其‘难言之处’变化出之的一种‘弱德之美’的表现”。
以上所叙写,乃是我多年来对词之美感特质加以反省后的一点认识。
而如今当我见到石教授以“忧谗畏讥”四个字为标题,来自叙其写词之经历与体会时,遂油然产生了一种共鸣之感。
我以为石教授所提出的“忧”“畏”之感,与我所提出的“弱德之美”在本质上是有着相通之处的,也就是说,这种感受和情思都是由于在外界强大之压力下,因而不得不自我约束和收敛以委屈求全的一种感情心态。
我实在没有料想到石教授以一位并非以诗词为专业的科学工作者,竟然能以其天资所禀赋的词人之心性,如此直接而敏锐的以其个人一己直观的体验,轻易地就掌握了词之美感的一种最基本的特质。
这自然是石教授所提出的“忧谗畏讥”四个字之第一点可供沉思之处。
至于第二点可供沉思之处,则是这四个字在中国文化传统中,还蕴藏有一种丰富的内含。
它代表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之才人志士的一种普遍的心态。
先就这四个字的字面而言,它们就原是出于中国文化历史中之一位才人志士的一篇名作,那就是宋代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范氏文中所叙写的“忧谗畏讥”的心态,正是一位具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以天下为己任”的才人志士的“忧畏”,所以“忧谗畏讥”四个字所蕴含的,实在不仅只是一种自我约束和收敛的属于弱者的感情心态而已,而是在约束和收敛中还有着一种对于理想的追求与坚持的品德方面之操守的感情心态。
其为形虽“弱”,但却含蕴有一种“德”之操守。
而这也就正是我之所以把词体的美感特质,称之为“弱德之美”的缘故。
如果从石教授一生的为学与为人的持守和成就来看,他平生的一切可以说就都是在忧患困苦之中完成的。
据姜义安先生所写的《春蚕颂——记著名古农学家石声汉教授》一文中之记叙,石教授曾在短短三年之内,就写了《齐民要术今释》九十七万字,《泛胜之书今释》五万八千字,《从<齐民要术>看我国古代农业科学知识》七万三千字;同是自己又把后两种书翻译成英文本,由科学出版社出版,在国外发行(在短期内就曾再版四次)。
石教授在科研方面的成就,曾经受到过英国撰写《中国科技史》的李约瑟博士的极端重视。
在《科技史》的《农业史》一册中,曾经多次引用石教授的论著。
而在石教授自己的国家内,则当他的《齐民要术今释》于一九五八年将第四册陆续出完时,却正是石教授自己本人被批评之时。
但石教授却并未因此而放弃他的科研的志业和理想。
批判过后,一九六二年他就又开始了整理《农政全书》的工作。
当时他白天还担任着教学和培养研究生的工作,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整理《农政全书》,而那时他还患着严重的哮喘病。
但只要喘息稍舒,他就继续不断的工作。
他终于完成了一百三十余万字的《农政全书校注》,十七万字的《农桑辑要校注》,还有《中国农业遗产要略》、《中国古代农书评介》、《辑徐衷南方草物状》等多种其他著作。
而他最后的文稿甚至是写在烟盒纸和报纸边等上面的,则其处境之艰苦可知。
姜义安先生把他所写的那篇纪念石教授的文章题名为《春蚕颂》,一方面固然因为石教授的讲学与著述之工作,其所做出的贡献,真是如春蚕吐丝之至死方休;另一方面也因为石教授自己曾写过以《春蚕梦》为题的十二首《忆江南》词。
词前有一小序,石教授自谓此十二首词乃因其于“岁暮检书”之际,偶见其旧作《生命新观》之弃稿而作,则其以春蚕吐丝自喻其倾注心血以从事著述的喻意,固属显然可见。
而从其每一首词的小标题,及其词中所叙写的情事来看,则尤可见其寄喻之深意,下面我们就将抄录其中的两首来看一看: 《忆江南》之八·丝(积稿) 抽不尽,一绪自家知。
烂嚼酸辛肠渐碧,细纾幽梦枕频移。
到死漫馀丝。
《前调》之十·衣(成册) 裁制可,依梦认秾纤。
敢与绮纨争绚丽,欲从悲闵见庄严。
压线为人添。
这两首词从蚕之吐丝经织帛而裁剪成衣,以喻写才人志士之撰述之积字成稿以至于装订成册。
第一首词开端“抽不尽,一绪自家知。
”二句,是写蚕之吐丝一如人之由心血抽绎成篇。
蚕之丝绪唯蚕自知,一如人撰述之用心亦唯己自知,故曰“抽不尽,一绪自家知。”。
至于“烂嚼酸辛肠渐碧”句,表面自是写蚕之嚼食桑叶,乃至通体变为碧色,而其所喻者则是人之生活虽茹苦含辛,而内心中所酝酿蓄积者,则为一腔碧血。
至其下句之“细纾幽梦枕频移”,表面自应仍是写蚕在吐丝时其头部之左右摆动之状,故以“枕频移”为喻,而另一面则“枕频移”三字却也正可以喻示人在撰述时之用心思考虽就枕而不能安眠之状。
只此“枕频移”三字已经把蚕与人之形象和情思都写得极好,何况上面还有“细纾幽梦”四个字。
“梦”就人而言,自可喻示其撰著所追求之理想;至于就蚕而言,则其一世之缠绵辛苦吐丝自缚所追求者,倘亦有一理想存于其间者乎。
至末句结尾之“到死漫馀丝”五字,则写人生之苦短,志意之苦多,至死而仍意有所不尽,一如蚕之到死而仍有馀丝。
真是把才人志士的理想和悲哀写得如此之沉痛缠绵。
至于次一首开端的“裁制可,依梦认秾纤”二句,则以蚕丝之裁帛制衣,喻示人之写稿成册,而“梦”则喻示所追求之一种理想,最后获得之成果自应求其与最初之理想相符合,故曰“依梦认秾纤”也。
其下二句之“敢与绮纨争绚丽,欲从悲闵见庄严”,则为石教授自写其辛苦之著述,并无在世间与人争求美名之意,而不过只是为了欲将所思所得贡献给人世的一点悲悯之心愿而已,然则此种工作之辛劳,岂不为一大庄严之事,故曰:“欲从悲闵见庄严”也。
而结之以“压线为人添”,乃是引用唐人秦韬玉《贫女》一篇中之“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两句诗。
用写贫女之为人作嫁衣为喻,既以之表示其积压的有待完成的工作之多,且以之表示其一世之辛劳乃全是为他人而全无为一己个人之意。
石教授这一组词全部以春蚕之吐丝、作茧、织帛、裁衣为喻,以自写其一生之辛劳工作之全部为人而全无为己之心意。
喻象之美与托意之深,二者结合得既优美又贴切,既有词人之纤柔善感之心性,又有才人志士之理想与坚持,其所体现的品格与才质之美,也就正是石教授所提出的“忧谗畏讥”四个字之深层意蕴的另一点可供沉思之处。
以上我们是就石教授所自撰的“忧谗畏讥”一文,对其做为一个词人在品格和心性方面所具备的不平凡之处,所做的一些探讨。
而除去这些在本质方面的不平凡之处以外,石教授的词之所以使人感动和欣赏,实在还由于他在题材之择与表达之方式方面,也有一些不平凡之处。
下面我们就将对这两方面也做一些简单的探讨。
先就题材之择方面而言,石教授在一九五八年写给其长子定机的一帧条幅跋中,曾经自叙说:“老蹇蹉跎五十一年,平生不甚以显达荣乐为怀,尤不欲人以词人文士见目。
少年学作韵语,只以自写块垒。
”只这一段话,就充分显示了石教授的词之所以迥异于一般人的不平凡之处了。
因为就一般人而言,做为一个喜欢写作诗词的作者,总不免有两点习气,其一是对自己之作品常不免有矜持自喜之意,其二是在朋友间常不免有以作品为酬应之时。
而石教授则绝无此两点习气,仅此一端,便已足可见石教授之词之迥不犹人的不平凡之处了。
何况石教授在其词中所写的,乃是正如他在跋中所说的,都是他的最真诚最深切的胸中之“块垒”,下面我们就将抄录他的几首词作来一看: 首先我要抄录的乃是足以反映其修养与心情之转变的三首小词: 其一《清平乐》 漫挑青镜,自照簪花影。
镜里朱颜原一瞬,渐看吴霜点鬓。
宫砂何事低回。
几人留住芳菲。
休问人间谣诼,妆成莫画蛾眉。
其二《柳梢青》 缱绻残春。
簪花掠鬓,坐遣晨昏。
臂上砂红,眉间黛绿,都锁长门。
垂帘对镜谁亲。
算镜影相怜最真。
人散楼空,花蔫镜黯,尚自温存。
其三《前调》 休问余春,水流云散,又到黄昏。
洗尽铅华,抛残翠黛,忘了长门。
卷帘斜日相亲。
梦醒后翻嫌梦真。
雾锁重楼,风飘落絮,何事温存。
这三首词,据石教授所自言,乃是他读了王国维之《人间词》中的《虞美人》(碧苔深锁长门路),及《蝶恋花》(莫斗婵娟弓样月)两首词后的有感之作。
王氏之词所写的,乃是以闭锁长门的蛾眉自喻,慨叹于谣诼之伤人,但在被伤毁和被冷落中,词人却仍坚持着一种“且自簪花坐赏镜中人”的不甘放弃的理念,这种心态自然正是石教授所说的属于“忧谗畏讥”,也就是我所说的“弱德之美”的感情心态。
而这自然也正是石教授何以会被王氏的这两首词所感动了的缘故。
不过石教授由此一感动所引生的三首词,则已经超越了王氏原词中的心态,而更增加了反复思量的多层的意蕴;从怅惘于“芳菲”之不能“留住”,到“花蔫镜黯”而仍不肯放弃的“尚自温存”,再转到“梦醒”后之彻底放弃的“何事温存”。
这其间石教授所表述的情思和意念,真可以说是幽微要眇,百转千回。
像这种题材和意境,岂止不是一般以文学为羔雁之具的人所能企及,也不是一般只会写伤春悲秋以诗酒风流自赏的词人文士所能达致的。
而除去这一类要眇幽微的作品外,石教授还有一些以日常口语反映现实生活和政治情势的作品,也写得极有特色。
我们现在就也抄录一些这类作品来看一看: 一、《浣溪沙·嘉州自作日起居注》(六首录三) 白足提篮上菜场。
残瓜晚豆费周章。
信知菰笋最清肠。
幼女迎门饥索饼,病妻扬米倦凭筐。
邻厨风送肉羹香。
(六之二) 双袖龙钟上讲台。
腰宽肩阔领如崖。
旧时原是趁身裁。
重缀白瘢蓝线袜,去年新补旧皮鞋。
羡它终日口常开。
(六之四) 骤雨惊传屋下泉。
短檠持向伞边燃。
明朝讲稿待重编。
室静自闻肠辘辘,风摇时见影悬悬。
半枝烧剩什邡烟。
(六之六) 二、《鹧鸪天·记近闻近遇》(二首录一) 牛鬼蛇神事有无。
蚊雷市虎代爰书。
乌台谳急钞瓜蔓,红卫兵骄卤腐儒。
髡皓首,系玄符。
龙钟拥彗涤圊窬。
劳心锻就风波狱,迁固何曾涉谤诬。
(二之二) 以上这几首词例,从表面看来其所写的题材内容,与前面所举引的《清平乐》、《柳梢青》等词作,虽然有很多的不同,但其所写之亦为作者胸中之“块垒”,而并非一般词人文士的舞文弄墨之作,则是显然可见的。
而且其所写者虽然是极为具体现实的生活情事,但其情思之幽约怨悱,则仍是属于石教授之所谓“忧谗畏讥”的一份词人之心性与情意,却仍是一贯不变的。
而这种意境自然是造成石教授之词这有迥异于常人之不平凡之处的另一项重要因素。
除去前面我们已曾探讨过的,石教授之词在本质方面与题材方面的各种不平凡之特质以外,我认为石教授的词还更有另一点极重要的不平凡之处,那就是他虽然生而具有一种词人之心性,但并未接受过一般学词之人的传统训练,但另一方面他却又自幼年开始就对古典文学有深厚的修养。
可是他虽对古典文学游乐深厚之修养与兴趣,但其志业却又不在于文学而在于科学。
于是这种种多方面的复杂矛盾的因素,遂使得石教授的词有了极不平凡的特色。
他一方面既能完全不被传统词人之习染所拘限。
而另一方面却又因其深厚之古典修养,而使其在不受拘限之中,却仍能不失古典之规范。
就以我们在前文所举引的一些词例而言,如其《清平乐》、《柳梢青》诸词,其风格之典雅温婉,情思之悱恻幽微,自然是传统词中的佳作,但其意境却又另有天地,而迥异于传统之陈言。
再如其《浣溪沙》诸词,所写者虽为具体之日常生活,用语也极为通俗直白,但其意境却又与古典中之忧谗畏讥的传统隐然相通。
更如其《鹧鸪天》词中所写之情事,其辛酸与荒谬虽全非古典之词中所曾有,但石教授却有意的在这首词中用了许多古典的词语,使其满腹之辛酸悲愤,在古典之词语中有了更深的意蕴。
而且石教授不仅是长于写短小的令词,也长于写长调的慢词,不仅长于写自抒块垒的抒情词,也长于写托意深微的咏物词,下面我们就将这一类词,也抄录一首来看一看: 《沁园春·驮行病骥》 蹄铁敲穿,踏遍崎岖,日渐昏黄。
叹木鞍坚重,背成生鞟,麻缰粗硬,吻有陈伤。
项下刍笼,虚无寸草,枉羡青畦菜麦香。
沉吟处,听鞭梢爆响,倦步催忙。
归来絷向空廊,早弦月盈盈上短墙。
奈毛似垂旃,泥和汗结,头如赘瓮,颈共肩僵。
半束枯刍,一拳稃壳,便是辛劬竟日偿。
宵寒恶,任螗蹲蛙坐,直恁更长。
这首词以一片背负重物的病马,来喻写备受迫害与折磨的辛劳工作者,不仅用词与喻意配合的工切典雅,而且写得酸楚动人,自不失为咏物词中之佳作。
此外石教授还有一些写柔情的长调,如其《莺啼序》(斜阳尚凝旧陇),及同调(西风又催鬓改)诸词,据石教授之女在笺注中说,这些词都是石教授怀念其妻子的作品,写得极为深婉动人,但因篇幅的关系,在此不暇具录,现在只再抄录其题为“寿细君”的一首小令《鹧鸪天》词来一看: 自嫁黔娄百事乖。
春风纨绮尽蒿莱。
岁朝羁旅伤憔悴,九月寒衣未剪裁。
儿女累,米盐灾。
七年犹著嫁时鞋。
鸳盟若许前生约,后世为君作妇来。
从这首词来看,其伉俪情深,固已可具见一斑。
而且这首词写得不事雕饰,还有用前人诗句之处,盖以家人之间,不必过事讲求,亦可见石教授率真之一面。
总之,石教授之词,在现当代之作者中,其成就极为难能可贵,足可自树一帜,固当珍重保存,以流传后世。
而据石教授之弟石声淮先生为《荔尾词存》所写之跋文所言,则此一册词集在“文化大革命”中曾为人攘去,置故纸杂物间。
及至一九七九年,石教授已,殁世八年之后,西北农学院欲将文革中所遗留之弃物焚毁之际,幸得石教授之高足姜义安先生于故纸堆中发现此一册词集之手稿,因收取而亲付之于石教授之哲嗣石定机先生。
又经石教授之女石定枎之整理笺注,在此即将付梓之际,我得以作序之机缘,先期读到此一册此稿,感动之余,深以为幸。
据石教授子女在前言中之记叙,谓前南开大学校长吴大任先生曾在《怀声汉》一文中写道:“我希望这些词及其笔迹将作为文化遗产永远保存。
”我与吴校长有相同的愿望。
一九九八年一月廿五日,叶嘉莹写于南开大学。
时为离津前一晚之深夜,行装尚待整理,故结尾稍嫌草率,实非得已也。
荔尾词存·忧谗畏讥,一个诗词故事
荔尾(荔尾是父亲的笔名,叶嘉莹教授曾专门查阅过《中国地名大辞典》,认为此笔名可能与荔水有关。这篇文章曾发表在永利、久大、黄海集团的刊物《海王》杂志上。) 人生绝不会永远是坦途。“不如意事常八九”,环境中大大小小的拂逆,正是个人精神修养上必要的节目。判断力与理解力的增进,意志底加强,对他人了解与同情底加多,胸襟底扩大……种种进步,都和所受困苦艰难成比例。身体健康或精神修养有所得的人,往往因为身体不佳,感觉过敏,受一点刺激之后,便常常失望悲观,结果也是精神身体相互影响,健康和快乐便愈加减低。孟子“舜发于畎亩”章,说一个能担当大任的人,必需经过尝试与锻炼:“……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才能因为“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正是从身体精神两方面同是着眼;而把身体底磨练放在前面,似乎正是看准了身体底健康更重要。但是身体不十分健康的人,在童年时候,多受一点精神上的小刺激,把他底意志锻炼坚强后,也往往可以增进他身体底健康,增加他精神的快乐。 敏感的人,最大的痛苦,是忧谗畏讥。因为过敏,不免“杯弓蛇影”,除掉外界实在的刺激以外,往往自己创造一些根据甚为薄弱的刺激,伤害自己底情感,牵连着伤害自己底精神和身体,而且,往往不知不觉中更牵连着伤害了同一社会中其他人底感情与精神的健康。这就是“一人向隅,满坐不欢”底来历。要是他把这种痛苦,依托文字发泄出来,让另外的人,发生“同感”或“共鸣”,那么,影响及于未来,伤害也许更大。但另一方面,在苦难中的人,往往因为性之所近来,从他人底文字表现中寻得同情的安慰。所以个人某个时期爱读的文字,就可以反映他当时的情感活动;尤其是以抒写情感为主题的韵文。至于写作,更不待说。因此,从个人一生中各时期所写或所爱的韵文中,可以推寻他感情生活蜕变的痕迹。郑板桥词集自序说:“少年游冶学秦柳,中年感慨学辛苏,万年淡忘学刘蒋,此皆与时推移,而不自觉者……”这几句话真实尽致;尤其妙的是“学”字,除了写作时自己底作风与路数外,还包含有爱读的一层意义在内。晚间独坐,回想过去自己底情感生活,和几首诗词的关系,觉得以我素来不健康的身体,动荡的感情,脆弱的意志,今日居然还能很有劲地活着,未尝不事童年所受磨练底效果。因此随手写了下来,给童年时身体不甚健康,历世又多磨折的人,作一个参考,也许可以增加一点“兴奋”。 童年时候,过着大家庭中“穷房”子弟的生活;大家庭的许多细故,在记忆上,划下了许多伤痕。因为身体不健康,幼年除了读小说以外,没有什么寻乐的办法。从小说里,得了许多关于人生的启示;“忧谗畏讥”的观念,也就自小占着我情感生活中重要的地位。九岁,第二遍读《红楼梦》时,许多事象都还不能真切领会,但林黛玉底《柳絮词》: 纷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球。飘泊一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唐多令》) 却赚了我许多伤感,而且,范定了我少年时的情感反应状态。十二岁那一年春天,因为小事,受了一点闲气,先父为了“顾全”,又严切地告诫着,不许多声张。晚间在床上回想白天的事,越想越难过。三更过后,悄悄起来,点着小灯,在旧帐簿翻过来钉成的日记本最后一页上,写了四句“诗”,多少有点“林妹妹气”: 春风寒雨满西楼,檐溜声残泪未收;愁杀落花无主宰,唯将玉质委东流。 写过,总算“出了气”,也就睡了。过几天,借了一部《聊斋志异》来,(第一次读《聊斋志异》是八岁时;这是第二遍或第三遍,已记不清楚。)读到《褚生》一篇中的一首词: 泪眼盈盈对镜台,开奁却见小姑来,低头转侧看弓鞋。 强展绿蛾开笑靥,偷将红袖揾香腮,小心犹恐被人猜。(《浣溪沙》) 一时触起几天前的旧事来,在灯下,忍不住流泪了。先父看见,觉得诧异,过来问我,看了这首词,默然了半天,就换上钉鞋,叫我撑着伞,跟了出去。走到寄父家中,在他家厨房里坐下,细细劝解了我一番,特别把“小心犹恐被人猜”这一句,反复地解说着,叫我从忍受中学习“淡忘”。我在感动中,把那天半夜做的四句诗念给老人家听。老人家皱着眉说:“诗倒不错,太没有福泽;以后最好不要做诗。”此后十多年,绝不做“诗”,就是先父那一句教训底结果。不过,诗虽不做,却走上了“词”的魔道。 二十二岁,在南方做事;一个深秋的深夜里,又因为忧谗畏讥,感情激荡,睡不好。起来翻书,检着《聊斋志异》来看,翻到《宦娘》这一篇,那首《惜余春》末了的: 漫道‘长宵似年’;侬道一年,比更犹少。坐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使我又想起了十年前“小心犹恐被人猜”的一句和那夜的诗,倚枕沉吟,写了一首词: 坐拥红绵听四更,丝丝凉雨响空庭;夜长人悄,残柝两三声。 梦到相思无定准,泪抛珊枕漫纵横,小窗幽寂,红烛自微明。(《琴调相思引》) 第二天,寄给先父;过一晌,回信来,“……诗固不可作,词亦应戒!……”惭愧,老人家底教训,许多年竟没有遵守。 三十二岁,在西南作事。历世渐久,感觉也渐迟钝。一个春夜,借得朋友手钞精本的《人间词》,读到: 碧苔深锁长门路,总为蛾眉误。古来积毁骨能销,何况真红一点臂沙娇?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惮朱颜改?从今不复梦承恩,且自簪花坐赏镜中人。(《虞美人》) 莫斗婵娟弓样月!只坐蛾眉,消得千谣诼;臂上宫沙那不灭?古来积毁能销骨。 手把齐纨相诀绝,懒祝秋风,再使人间热。镜里朱颜终不歇,不辞自媚朝和夕。(《蝶恋花》) 又挑起我当时处境艰难中忧谗畏讥的情绪来。但是,反应毕竟不同了。作了一首《清平乐》,当做“解嘲”: 漫挑青镜,自照簪花影;镜里朱颜原一瞬,渐看吴霜点鬓。 宫沙何事低徊?几人留住芳菲。休问人间谣诼,妆成莫画蛾眉。 三年之后,这首词给老师诵帚先生看见,倒触起了他底忧谗畏讥来;写了一首词来给我(刘诵帚(永济)教授的这首《鹧鸪天》曾写成条幅送给父亲。条幅的跋写道:“荔尾词人谓:‘读《人间词》,静安先生两以蛾眉谣诼为怨,而欲自媚于镜里朱颜。窃有所疑:自媚能得几时?宫沙果有,何谊?不画蛾眉,安伤谣诼?因为另进一解。’有休问人间谣诼,妆成莫画蛾眉之句,辞意殊美。别成此解质之,石君尝相视而笑也。”此条幅一直挂在父亲的书房里,文革中被抄家后不知去向。): 镜里朱颜别有春,莫教明月翳纤云。蛾眉招嫉何缘画?犀角通灵自辟尘。 寻絮影,认萍根,春泥春水总愁痕。何如十二楼中住,放下珠帘了不闻。(《鹧鸪天》) 再过一年多,傍晚独坐,看着这首词,自己又来辩解: 缱绻残春,簪花掠鬓,坐遣晨昏。臂上沙红,眉间黛绿,都锁长门。 垂帘对镜谁亲?算镜影相怜最真。人散楼空,花蔫镜黯,尚自温存。(《柳梢青》) 写完,搁在抽屉里,再也没有拿出来料理过,自己都忘记。秋天,一个风风雨雨的黄昏,在峨嵋山脚一个庙里,守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听着门外断断续续有两三处蟋蟀声,夹在芭蕉叶上雨点响里,一时身世之感,潮水一般乱涌上心来。忽然想起要写几句诗: 木末芙蓉已半凋,攀崖紫葛韵方饶;零风故促孤征雁,衰柳犹藏未噤蜩。略不迟疑霜啮鬓,尽多留恋叶辞条。蕉窗夜雨无眠际,犹有寒螀慰寂寥。 丹枫白苇弄萧条,旧袷今年再减腰。谷底苍松随分暝,墙头枯艾向阳骄。烧痕未泯苔先逗,涧水才低响便销。管寂弦停灯灺处,人间同度渐长宵。 诗给阎幼甫先生(湖南长沙人,父亲的老朋友,《海王》杂志主编,解放后任中央文史馆馆员。)看见,摇头说:“太无福泽!”一句触起了先父遗言,从此便收拾了做诗的年头,再不来了。 三十四年,永利川厂预备开会追悼范先生,翻开抽屉找稿纸,想写几句东西,表示哀忱。无意中翻到了那首《柳梢青》,掩卷沉吟,又写了一首,再替自己辩解。 休问余春,水流云散,又到黄昏。洗尽铅华,抛残翠黛,忘了长门。 卷帘斜日相亲,梦醒后翻嫌梦真。雾锁重楼,风飘落絮,何事温存? 一笑之后,便决心连词也不再作了。 三十七年花朝(旧俗以农历二月十五日二日为百花生日,号“花朝(节)”,是人们外出游玩赏花的日子。“三十七年花朝”,即1948年3月25日(农历二月十五日)。) 卸甲甸(地名,今南京大厂镇。当时永利宁厂所在地。) 与杨东莼书 东莼大哥:28(日)手教拜悉。德报介绍狄公著作生平,似尚确切;昨穷一日之力译出,随函寄呈,备校正后酌用。 春暮以还,天气失常;霪霢绵缀几匝月,前数日甫放晴;关中棉麦均颇受累,麦收势且濡滞旬日以外。阴寒所中,气管炎剧作,喘不可支,上午直同废人,下午夜间稍可,勉能伏案三数小时。 今年十月,全国植物学会30周年年会,兼为耆宿钱崇澍先生八旬祝嘏,相当隆重。弟于某年(大致已七八年)被选为总会理事,今冬须以当然代表资格,带“论文”出席。既不能赤手空拳而来,乃于五一夕间起,獭祭群书,搜索材料,古今中外,訾诼一通,幸于20日完稿。突击既毕,已油印备日内省分会选拔。检出一分,并本月中旬科学史集刊刊出之一篇,合包于昨晨寄奉。急就章已不免纰缪,矧以病中仓促完成,疵瑕百出,为必然。倘值稍暇,偶尔一翻,在观点上有以赐教,不胜感幸。“张骞”一篇,于外文书中有新获材料,稍迟必须重作改订,亦恳指出错谬,俾得修改。 “黄金时代不在过去,尤不在将来;目前最不可放过”:平生一切,皆以此为“动力”来源。数年前,动辄得咎,兼之饥疲相续,亦且未敢废弃。目前,工作稍有累积,便得种种掖护;国家困难基本克服后,日常生活亦已迅速好转;乐游原上,斜阳正好之际,倘不乘机竭尽棉薄,殊恐数年后衰颓日甚时,悔将无及。其实今明后三年,所图亦已太满,不无紧张之惴惧。承示“细水长流”,相惜深笃;始则怦然,继以怃然,终复悚然。望六之年,于命终无所不恝。学无所成,术无所就,自审戮力洵有未逮,顾亦未始乏可委咎于环境之处。攘窃前人所积,近年来思路上渐成体系,每愿抒发偏见,供有兴致者批判,藉省他人搜索之勤,庶几不负六亿人四五十年来供养。用是,不免“日暮而途远”在怀,独未敢“倒行而逆施”耳。顷获提命,不能不惊心;当力纠前失,争取再活十年!旧专业青年接班者或可成立;自身尚需补习甲骨文字,为新专业向“史前”拓展一步指准备。来日未尝容易,讵能不“战战兢兢”? 《四民月令校注》及《中国古代农书概说》两稿,中华书局编辑所寄回嘱修改,均已于上月杪前补缀邮京。今月及下月,《中国农业遗产要略》应毕稿。八月当完全休息,以避暑热中剧喘之苦。九月间录定寄出。十月来京开会,又可得两周改换休息。冬季仍拟离武功,觅地避寒,便将《农桑辑要》校、注、案三事完成,庶明春及夏《农政全书》定稿及研究生论文可以全力应付。“窳裘先败”,理有必然;“敝帚自珍”,事当力戒。脱于此等处不善自处,恐或有碍全院整体规划,遂失螺丝钉作用也。 西北农学院向属“农村”,今年起,已比照全国各地按三级分配特需物资;最近西安作为“开放城市”后,学院所在之杨陵镇又划作西安市开放“点”之一,后此弥当转善,亦可以告慰也。老妻目眚,进展殊缓;未完全失明,不能作手术;好在止有一侧,于生活无大困难处,乞释注念。祷颂 俪福! 弟声汉 63/6/3 1979年,杨东莼伯伯(原国务院副秘书长、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民主促进会中央副主席)自觉病重,打电话让定机去他家,亲手交给定机一包资料,这是他1975年准备为《人民日报》海外版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而搜集的,该信就在其中。杨伯伯与父亲是1941年相识的(当时他们同为武汉大学的教授),很快就成为挚友、知交。他一直从思想、工作到生活对父亲十分关心。这封信展示了父亲争分夺秒、拼全力工作以求不负人民的高尚品质,和生命不息、学习不止的进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