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毛庆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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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无于生日称寿者。《戴记》:「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初服官政,奚可言寿乎?同年陈弼夫都转年甫半百,为监司已逾三考。溯由恩荫生通籍,从政兵曹,积优成陟,督粮于秦,督鹾于齐鲁,扬历中外将三十年,非初服官政者比。哲嗣子良少年掇科第,官比部。君非有职司,则封君也,老成先达也,何不可言寿之有?子良不供职于京师,随侍君官署,顷复以事归福州乡里。余每至嘉荫堂,君辄出鼎彝书画,相与摩挲考订。香温茶熟,有琅琅然书声达于外者,则君之幼子童孙也。俱年甫胜衣,未能应客,于称祝盖非便。况今世称祝者,多无诗而有叙。叙则必胪列其文行功绩,图姼观听。尊庭先丈人以词林宿望,受三朝知遇,外历封圻,入为大司寇,名德崇伟,至今在人耳目。君早秉庭诰,曾以京兆试冠南军。既以隆芘得官,感念国恩,谙勤职业,弥务敛抑,喜扬人善,惟恐少自衒襮,盖谦朴不伐其性然也。且朋友之道,在切磋讲习,铺张闻望,藻耀屏壁,虽无饰词,迹涉标榜,何所取哉?属山东苦旱,禹舲中丞率属斋戒,致祷于岱顶,于龙洞,兖州之灵石,邯郸之铁牌,焦郁者两匝月,至仲夏望后,甘澍屡臻,千里优渥。君方重葺署后也可园及莲子湖、古历下亭,工适告成,同人得藉以遣怀,推美于君。中丞作《喜雨》诗,君与竹如方伯、芰乡观察皆和之。余频和未已,因复叠前韵为介雅之词,同人亦咸有继声。君于是顾而乐之,乃举樽属客曰:「今日之酒,为喜雨设也。」客皆笑应曰:「诺。」时咸丰九年季夏,月哉生明,实君五十初度日也。诗曰:
太山无时倾,东海无时焦。
一高与一深,造极不相骄。
行省介其间,望祀国典昭。
膏润古无比,旱魅今敢骚。
一阴方长养,连日闻凄潇。
君筦海王国,露冕扬翎绦。
既欣足潮汐,尤喜滋甸郊。
鹤龄届半百,蛾月明初宵。
干才海可煮,诗力关能翘。
衙后也可园,退食遣烦嚣。
千秋历下亭,古意恐沈消。
石笋与扶树,藓衣勤爬搔。
砖从野叟买,水令家僮挑。
俸钱任补苴,不欲烦属僚。
两地宜我醉,但随主人邀。
醉馀挥记石,待听毡椎敲(时属书《重修历下亭记》。)
长松并作海涛鸣,棂榻新安晓更清。
雏橘雨馀低缀子,攲墙藤蔓暗连甍。
人天劳扰难成佛,瓶钵皈依易息争。
随分灵山得闲憩,云堂清听粥鱼声。
碍日觚棱矗上方,青苔蚀遍旧宫墙。
燔柴昔寝时巡议,薙草今成选佛场(寺为赵恭毅所建,以备圣祖南巡者)
涧户阴云交翠气,经楼秘笈发奇光。
相逢世外忘言说,瓦鼎松风透茗香。
闻君乃作祝融峰顶游,开函已觉云气蒸双眸。
目迷心炫准备读奇作,朗吟大句宿疾当全瘳。
尺书阅尽四顾若有失,意中所必往往偏难售。
閒园索居想君高兴发,醉呼明月便上湘江舟。
东坡二客君更添其一,笔床茶灶命侣而蒐求。
绿蓑红笠照影亦清绝,即此踪迹已不惭盟鸥。
馀閒且作四子讲德论,崇议闳辨聚听来鳞鯈。
烟波游湖微同范少伯,雪夜泛剡却异王子猷。
潇湘缥缈中有异人住,万重绿意深裹渔家幽。
扣舷高歌呼之如欲出,飘飘仙气结想真灵俦。
胸中早吞八九云梦泽,耳畔惟听廿五烟骚讴。
布帆九转倏随落照落,山城一角半入浮岚浮。
行三十里始见松下寺,笋舆轻快岂必誇鸣驺。
岳灵微笑拱手似相待,振衣千仞直上休夷犹。
七十二峰峰峰豁宿霭,四百八寺寺寺县灵湫。
南天无人下视云海白,疑登岱顶九点横齐州。
天门砉开破空飞电出,赤者如马黄者如金虬。
雷声泉声合沓难复辨,枫杉栝柏杂以梧松楸。
山鸣谷应万壑相震动,奔涛咫尺身外成浮沤。
此时四山响沸人语断,但闻天垂海立摇飕飕。
丰隆列缺方严逐客令,九天九地颇觉人焉廋。
狂奔狼狈不顾山鬼笑,风声鹤唳若避仇家仇。
一云缺处一寺补其缺,敲门急入幸未逢比丘。
烘衣解履满身雾尚滴,微红芋火速乞山僧篝。
须臾雨止始复返岳庙,相视而笑问有诗篇不。
眼前奇景那可乏奇句,此四人者不答皆摇头。
得无误信司空表圣说,不著一字谓足称风流。
玩物丧志或守宋儒戒,朱张理学刻意追前修。
两庑特豚虽拟下一箸,核诸平日未免相盾矛。
二者云云吾斯未能信,劝君且作语不惊人休。
乾坤清气万古凝结处,题诗不称祇赘烟霞疣。
混沌书眉佛头着鸟粪,何若一词不赞犹为优。
赤城赋霞仅许孙绰独,庐山咏瀑漫洗徐凝羞。
吾曰否否是盖别有说,天所不与人力难强偷。
古来惟有才人最横绝,能使真宰聚泣精灵愁。
神天万怪欲遁不可得,山魂石骨一一伤雕锼。
山神因之御诗比御敌,空中灯火夜聚群真谋。
停云蓄雨本为今日用,悉索敝赋不待操戈殳。
使彼一身自顾且不暇,疲于奔命岂复能冥蒐。
谁知诗人细思计亦得,各从其便藉脱诗中囚。
虽无某邱某壑纪游草,名山胜概早被心魂收。
宁我负山无使山负我,直言不讳更是奸雄尤。
君闻鄙言心印当首肯,一洗俗见耳食兼毛求。
二十年前我本一行脚,岳云深处定有茅庵留。
莲花峰头三生净业在,尘世堕落欲往嗟无由。
他年与君寻诗复寻梦,芒鞋踏破上界层层秋。
向平婚嫁未知何日毕,古人有约待我山中楼。
怀人三十五首 其十 毛实君(丙辰) 清末民国初 · 胡朝梁
七言绝句
精妍道术重薪传,泼眼横流睹此贤。
太息抠衣人亦老,闻翁健胜十年前。
公诚怜此水,交语立斯须。
照面今同皱,镌心竟自污。
危机迎世运,定命护师儒。
领得濠梁趣,重来数柳株。
往还万里都无事,祇觅风沙倒酒尊。
三日车声萦别语,一江月晕澹诗魂。
楼船灯火摇波碎,鼓角山川抚槛存。
自笑身如南北雁,飞飞移影点中原。
马蹄二十里,柳阴蹴尘雾。
摇摇车中魂,遍挂所历树。
疏灯指江馆,行李倚櫑具。
乍夺窗榻凉,黯接城郭暮。
凭栏望波涛,楼船散凫鹜。
铙吹夷歌起,旗纛神飙怒。
市门喧卖浆,荒岸引閒步。
飞桥翳亭屋,曾别佳人处。
岁时鸟翼过,颏唾蛟涎污。
依稀月下颜,缅邈天边去。
留语暖我腹,平生此旧故。
道德负初心,衣冠况孤注。
猥持衰疾躯,蹀躞候津渡。
拂襟零露新,江山有馀慕。
阔略积岁怀,奔骋万里途。
执手皦日下,各惊颜貌癯。
世难责攸寄,谁能爱微躯。
连宵倒衷肠,屏风触僮奴。
绕屋念先泽,涕陨沾襟裾(先公官布政使时,去今十二年矣。)
君也奋相接,百跃并一吁。
城偏莲花池,胜迹耀上都。
为我召宾僚,良辰挈榼壶。
亭馆信玮丽,双塘茁芙蕖。
曲廊引坡陀,丑石络四隅。
交加古木色,浓翠垂霄铺。
弄影白玉梁,得像蓬瀛无。
三圣留镵珉,慨慕尘劫馀。
弦诵未坠地,盛称黄与吴
遭值公退后,嬉此过隙驹。
昔贤劳万物,匪躬殉所图。
及出眺高明,恍与造化俱。
一张而一弛,文武道不诬。
期君休天钧,集气于冲虚。
执古御今有,湛然贯精粗。
洗心息以踵,嚣讼皆笙竽。
兹来觌政役,复极视听娱。
绸缪尊俎间,醉语效区区。
⑴ 谓子寿布政、挚甫京卿,皆久主莲池书院讲席。
秋阴孕晨雨,凉色润郊郭。
游侣鱼贯前,野航欣有托。
捷疾脱箭靫,飘兀捲笋箨。
萧萧葭苇风,零语挂寥廓。
菱芡纷纠缦,细朵波光掠。
败荷犹映蔚,千顷青漠漠。
淤洲得柳堤,板桥半烧烁。
二一冲烟鸥,衔鱼眼中落。
棘径夹修篁,遂涉太傅阁。
云霄万古意,相顾念腰脚。
瓦墁见毁画,佻达戏为虐。
其习萌恣睢,教失孝义薄。
饥僧亦逃去,租吏稍朘削。
风景举目非,谁云世外乐。
小饮敌荒寒,积虑赦缠缚。
归随梱箬舟,听噪城门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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