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徐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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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法聪 朝代:北魏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北魏僧。住五台北寺,独重律部。初姚秦时梵僧佛陀耶舍译出《四分律》后,至北魏孝文帝时,法聪始专宏《四分律》,并口授弟子道覆作《四分律疏》,以传后世。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九 神化科
姓梅。
南阳新野人。
八岁出家。
长有成立。
净施相继悉以回。
造经藏三千馀卷。
凡言论之可弘赞者。
莫不缮集。
年二十五。
东游嵩岳。
西陟武当。
所在扬化。
惟务燕默。
筑室于襄阳伞盖山。
以资栖息。
晋安王承风来造。
马骑将从欲进而却。
王怒竟反。
夜感恶梦。
且夕更往。
人马辟易如初。
王乃洁斋尽敬至寺。
侧但睹谷口猛焰洞然。
顷之水波腾涌。
少须水灭。
始见堂宇而徵其事实。
盖聪方入水火定也。
聪坐绳床上。
旁有二虎如立侍。
王却走。
聪使虎俯首闭目而进王。
因告以境内多虎患。
聪为入定。
俄致十七大虎。
与受归戒且约无伤暴百姓。
又命其徒以布故衣。
系虎颈。
期以七日复来。
王偶于所期日。
设斋众才集。
虎亦群至。
遽解去其布。
而与之食。
由是无虎患。
偕王游白马泉有白龟出泉。
取食于聪之手中。
曰此雄龙也。
又游灵泉有五色鲤。
曰此雌龙也。
是日王大加施予而旋。
其左右有凶贪者。
数十人。
谋夜劫所施物。
而虎咆哮遮道。
见钜人倚松树立。
树仅至其膝。
持金刚杵。
忿怒见于色。
谋者惧不敢前。
恲𢥏达旦。
过午乃得反。
王诘其故以实告。
遂奏闻。
诏造禅居寺以邀焉。
聪则别以人代。
不自往。
复诏徐摛就其地。
造灵泉寺。
白鹿白雀依以栖止。
尝行田野。
遇屠者驱猪数百入市。
聪为三诵解脱首楞严。
而猪悉散走无馀。
屠怒将驱之。
而手足若束缚者。
不可动。
有渔于汉水者。
见之如前三诵。
辄举网无所得。
荆州久旱。
长沙寺遣僧诣聪丐雨。
果沾洽。
诏庐陵王迎至京辇。
固辞后游庐阜骠骑威王既禀戒。
因欲奉之还台。
潜遁至湘东。
王躬。
师事之。
督亲信陈旻白意。
谓旻曰。
如不允者。
于汝乎有罚。
聪不得已一觐都邑间适青溪。
江陵令江禄来起重阁山中。
太清三年。
高祖崩。
湘东王执政。
斥祖所御之宫为寺。
而名之天宫。
以延聪。
王又以巴峡守所致柏木治寝殿。
殿放光彻旬日。
王亟命。
易寺名为宝光。
构浮图僧房讲堂。
舍玩物作露盘其上。
王以暇日于焉。
述般若义。
述义之夜。
每放光照数里。
逮宣帝尤加礼敬。
末年入道场则涕泗不自胜。
大定五年九月无疾而卒。
端坐如生。
形柔顶暖。
手屈二指。
异香竟月。
寿九十二。
续高僧传·卷第十六 习禅初
释法聪。
姓梅。
南阳新野人。
八岁出家。
卓然神秀。
正性贞洁身形如玉蔬藿是甘无求滋馔。
及长成立风操逾厉。
净施厚利相从归给。
并回造经藏三千馀卷。
备穷记论。
有助弘赞者无不缮集。
年二十五。
东游嵩岳西涉武当。
所在通道惟居宴默。
因至襄阳伞盖山白马泉。
筑室方丈以为栖心之宅。
入谷两所置兰若舍。
今巡山者。
尚识故基焉。
初梁晋安王来部襄雍。
承风来问将至禅室。
马骑将从无故却退。
王惭而返。
夜感恶梦。
后更再往。
马退如故。
王乃洁斋躬尽虔敬方得进见。
初至寺侧。
但睹一谷猛火洞燃。
良久伫望。
忽变为水经停倾仰水灭堂现。
以事相询。
乃知尔时入水火定也。
堂内所坐绳床两边各有一虎。
王不敢进。
聪乃以手按头著地。
闭其两目召王令前。
方得展礼。
因告境内。
多弊虎灾请求救援。
聪即入定。
须臾有十七大虎来至。
便与受三归戒。
敕勿犯暴百姓。
又命弟子以布系诸虎颈。
满七日已当来于此。
王至期日设斋。
众集诸虎亦至。
便与食解布。
遂尔无害。
其日将王临白马泉。
内有白龟。
就聪手中取食。
谓王曰。
此是雄龙。
又临灵泉。
有五色鲤亦就手食。
云此雌龙。
王与群吏嗟赏其事大施而旋。
有凶党左右数十人。
夜来劫所施之物。
遇虎哮吼遮遏其道。
又见大人倚立禅室。
傍有松树止至其膝。
执金刚杵将有守护。
竟夜回遑日午方返。
王怪其来方以事首。
遂表奏闻。
下敕为造禅居寺。
聪不往住度人安之。
又敕徐摛
就所住处造灵泉寺。
周朝改为静林。
隋又改为景空。
大唐仍于隋号。
初聪住禅堂。
每有白鹿白雀。
驯伏栖止。
行往所及慈救为先。
因见屠者驱猪百馀头。
聪三告曰。
解脱首楞严。
猪遂绳解散去。
诸屠大怒将事加手。
并仡然不动。
便归过悔罪。
因断杀业。
又于汉水渔人牵网。
如前三告。
引网不得。
方复归心。
空网而返。
又荆州苦旱。
长沙寺遣僧至聪所请雨。
使还大降陂池皆满。
高祖遣庐陵王迎出都。
有事不遂。
及湘东王作牧荆峡于江陵造天宫寺迎以处之。
遂终此寺即梁太清年也。
其寺见有碑记。
广叙徵异景空。
今寺犹有禅堂存焉。
神僧传·卷第四
释法聪。姓梅氏。南阳新野人。八岁出家卓然神秀。正性贞洁身形如玉。蔬藿是甘无求滋馔。因至襄阳伞盖山白马泉。筑室方丈。以为栖止之宅。入谷两所置兰若舍。今巡山者尚识故基焉。初梁晋安王来都襄雍。承风来问将至禅室。马骑将从无故却退。王惭而返。夜感恶梦。后更再往马退如故。王乃洁斋。躬尽虔敬方得进见。初至寺侧但睹一谷猛火洞然。良久伫望忽变为水。经停倾仰水灭堂现。以事相询。乃知尔时入水火定也。堂内所坐绳床两边各有一虎。王不敢进。聪乃以手按头著地。闭其两目。召王令前。方得展礼。因告境内多被虎灾请求救援。聪即入定。须臾有十七大虎来至。便与受三归戒。敕勿犯暴百姓。又命弟子以布故衣系诸虎颈。满七日已当来于此。王至期日设斋众集。诸虎亦至。便与食解布。遂尔无害。其日将王临白马泉。内有白龟就聪手中取食。谓王曰。此是雄龙。又临灵泉有五色鲤。亦就手食。云此雌龙。王与群吏嗟赏其事。大施而旋。有凶党左右数十人。夜来劫所施之物。遇虎哮吼遮遏其道。又见大人倚立禅室。傍有松树。止至其膝。执金刚杵将有守护。竟夜回遑日午方返。王怪其来晚。方以事首。遂表奏闻。下敕为造禅居寺。聪不往住。度人安之。聪住禅堂每有白鹿白雀驯伏栖止。行往所及慈救为先。忽遇屠者驱猪百馀头。聪三告曰解脱首楞严。猪遂绳解散去。诸屠大怒将事加手。并屹然不动。便归过悔罪因断杀业。又于汉水渔人牵网所。如前三告。引网不得。方复归心空网而返。又荆州苦旱。长沙寺遣僧至聪所请雨。使还大降。陂池皆满。湘东王承闻驰驾山门伸师襄之礼。频请下都固辞不许。乃舍宫造天宫寺邀延。永住巴峡空晋鸿上。湘东王柏木为寝殿。及感放光旬日不歇。王于傍造浮图僧房讲堂。并王服玩作露盘。立为宝光寺。请聪居之。王述般若义。每明日将竖义。殿则夜放光明。照数里不假灯烛。议者以般若大慧智光幽烛所致。以梁大定五年九月无疾而化。端坐如生形柔顶煖。手屈二指异香不歇。年九十二。
高僧摘要·品高僧摘要卷三
姓梅。
南阳新野人。
八岁出家。
卓然神秀。
正性贞洁身形如玉。
蔬藿是甘。
无求滋馔。
及长成立。
风操逾厉净施厚利。
相从归给。
并回造经藏三千馀卷。
备穷记论。
年二十五。
东游嵩岳。
西涉武当。
所在通道。
惟居宴默。
因至襄阳伞盖山。
白马泉。
筑室方丈。
以为栖心之宅。
入谷两所置兰若舍。
初梁晋安王。
来都襄雍。
承风来问。
将至禅室。
马骑将从。
无故却退。
王惭而返。
夜感恶梦。
后更再往。
马退如故。
王乃洁斋。
躬尽虔敬。
方得进见。
初至寺侧。
但睹一谷。
猛火洞然。
良久伫望。
忽变为水。
经停倾仰。
水灭堂现。
以事相询。
乃知尔时入水火定也。
堂内所坐绳床。
两边各有一虎。
王不敢进。
聪乃以手按头著地。
闭其两目。
召王令前。
方得展礼。
因告境内多被虎灾。
请求救援。
聪即入定。
须臾有十七大虎来至。
便与受三归戒。
敕勿犯暴百姓。
又命弟子。
以故衣系诸虎颈。
满七日已。
当来于此。
王至期日。
设斋众集。
诸虎亦至。
便与食解布。
遂尔无害。
其日将王临白马泉。
内有白龟。
就聪手中取食谓王曰。
此是雄龙。
又临灵泉。
有五色鲤。
亦就手食。
云此雌龙。
王与群吏嗟赏其事。
大施而旋。
有凶党左右数十人。
夜来劫所施之物。
遇虎哮吼。
遮遏其道。
又见大人倚立禅室。
傍有松树。
止至其膝。
执金刚杵。
将有守护。
遂表奏闻。
徐摛就所住处。
造灵泉寺。
聪住禅堂。
有白鹿白雀。
驯伏栖止。
行往所及。
慈救为先。
忽遇屠者。
驱猪百馀头。
聪三告曰。
解脱首楞严。
猪遂绳解散去。
诸屠大怒。
将事加手。
并仡然不动。
便归过悔罪。
因断杀业。
又于汉水渔人牵网所。
如前三告。
引网不得。
方复归心。
空网而返。
又荆川苦旱。
长沙寺遣僧至聪所请雨。
使还大降。
陂池皆满。
高祖遣庐陵王重请下都。
确乎不许。
后至庐阜。
骠骑威王。
因从受戒。
劝请还台。
聪志存虚静。
潜溯西上。
遁隐荆部神山。
湘东王承闻。
驰驾山门。
伸师襄之礼。
频请下都。
固辞不许。
武陵上蜀。
从受归戒。
及宣帝末临。
亦同前敬。
聪每入道场。
必涕泗翘。
仰普贤授记。
天花异香。
音乐冥发。
以梁大定五年九月。
无疾而化。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496—549 【介绍】: 南朝梁彭城安上里(今江苏徐州)人。
刘孝绰弟。
晋安王萧纲法曹、主簿,迁率更令,中庶子兼通事舍人。
侯景之乱,卒于安陆。
与庾肩吾、徐摛并为萧纲“高斋学士”。
全梁文·卷六十一
孝威,孝绰第六弟,为安北晋安王法曹,转主簿,除太子洗马,迁中舍人庶子率更令。太清中迁中庶子兼通事舍人,有集十卷。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503—551 【介绍】: 字世缵,一作世赞,小字六通。
南兰陵(今江苏武进)人。
南朝梁武帝第三子。
武帝天监五年,封晋安王。
中大通三年,昭明太子萧统死,继立为皇太子。
太清末,侯景攻破建康,武帝死,即位。
二年,为侯景所杀。
在位二年,庙号太宗。
幼好诗文,为太子时,结交文人徐摛、庾肩吾等以轻艳文辞描述宫廷生活,时称“宫体诗”。
明人辑有《梁简文帝集》。
全梁文·卷八
帝讳纲,字世缵,小字六通,武帝第三子,天监六年封晋安王,历南兖州刺史、丹阳尹、荆州刺史、江州刺史,加侍中,普通中历南徐州刺史、雍州刺史,中大通初徵为扬州刺史,三年五月立为皇太子。太清三年五月即位,明年改元大宝,在位二年,为侯景所废,幽于永福省,遇弑。贼伪谥曰明皇帝,庙号高宗,明年,侯景伏诛,追谥日简文皇帝,庙号太宗,有《毛诗十五国风义》二十卷,《长春义记》一百卷,《老子私记》十卷,《庄子讲疏》二十卷,《谈疏》六卷,《灶经》十四卷,集八十五卷。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519—581 【介绍】: 南朝陈吴郡盐官人,字公文。
少游学建康,从刘文绍、宋怀方学《三礼》,得南北二学之长。
梁武帝策为高第,除扬州祭酒从事史。
寻兼太学博士。
梁简文帝为太子时,曾召与中庶子徐摛互质经义。
梁敬帝立,为江州刺史。
随程文季北伐,军败入北周,久之得归。
陈宣帝太建中卒于始兴王府录事参军。
著作除《周礼音》收入清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丛书》外,余皆佚。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760—1817 【介绍】: 清浙江秀水人,又名良士,字仲瞿,号蠡舟,昭明阁外史。乾隆五十九年举人。工画,好游侠,兼通兵家言,善骑射。少以任侠破家。其座主吴省钦荐其知兵,谓能作掌中雷。吴被斥,昙亦因此为士大夫所不齿。诗文奇肆,纵横万里。有《烟霞万古楼集》。
晚晴簃诗汇·卷一○九
王昙,一名良士,字仲瞿,号蠡舟,秀水人。乾隆甲寅举人。有《烟霞万古楼集》。
烟霞万古楼诗集·自序
《太玄》之草成,而刘歆欲覆酱瓿;《三都》之赋出,而士衡欲盖酒瓮。
同是时也,桓谭以为绝伦,张华为之纸贵。
岂文无定体,嗜痂者有异癖,嬖眇者多一目欤?
李百药曰:『文章者,性情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
』张融自序曰:『吾文章之体,多为世人所惊。
』又曰:『文岂有常体,丈夫何至因循寄人篱下?
』裴子野论文曰:『人皆成于手,吾独成于心。
』北齐祖莹亦语人曰:『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生活哉?
』读刘协之《雕龙》,不如通挚虞之《流别》;读钟嵘之《诗品》,不如追韩婴之传说。
见其委海若天吴,见其原岷觞积石。
统四千年之文为一文观,合四千年之诗为一诗释,而古今诗与文之正变,洞然胸中矣。
法律一新,如曹参守萧何之文;旌旗一变,如光弼将子仪之军。
非谓师涓奏乐,必造新声;徐摛作文,不拘旧体也。
或曰延年隘薄,灵运空疏,为之奈何?
曰:『此不尽读天下之书与诗文,而漫然操觚之谓也。
』汉郭宪、王嘉全搆虚辞,孟坚所以致讥,张华为之绝倒,《抱朴子》所谓『怀空抱虚,有似蜀人葫芦』之喻乎?
南史氏曰:『文章容易逋峭难。
』又曰:『文章不妩媚,正如疥骆驼。
』今世之勉力宏词者,班马奇字,白孔陈羹;华林类苑,叠韵双声。
骤焉而苏绰《大诰》,忽然而王莽金縢。
著《渊通》以拟《道德》,仿《太玄》而作《测灵》。
以艰深文其浅陋,以奇险幸其功名。
扬雄以为哓哓之学,绣其鞶帨而目之为翰林主人者,非也。
亦有好事焉者,铸贾岛而拜,像东坡而祀。
蜜膏饮杜少陵之灰,遍体刺白香山之字。
老兵之貌中郎,优孟之学期思。
高冠大屐而自居某一家之诗与文者,悖矣!
气,水也;言,浮物也。
袁先生曰:『重而能行,乘万斛舟;重而不行,猴骑土牛。
』水浮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不然,而任昉、沈约结其集,魏收、邢邵为之偷,斯文之末流也。
鼻马颊牛之论,中军听之而生争;捣齑啖杵之谈,洗马思之而成病。
则又斯文之魔业、翰墨之魇境。
至若宏通硕彦、经师大儒,郑玄之文,通人不取,温公之笔,四六不能。
此不可以辞章律之者,其经济大也。
乐旨潘词,广谈虞笔,三千年以下兼而有之者,繄何难哉?
予髫幼成文,中年万里,经史烂于胸中,云山乱于脚底,自以为才学识皆当有也。
乃志功名,急经济。
遭台官之祸,纂述之成书者,经史之论辨者,乐府之未谐宫商,金石之未付雕镌者,吴中郡县官持抱以去,而挚仲治半生之文书荡然矣。
并非关通丁谓之书,而概与一烧;亦不借重洪乔之寄,而投之江底。
此砥柱之沉灾,荣宫之火洗。
当时也,郭子横之救火,任文公之逃水,何暇计及著与撰之存焉否耶?
幸而王阳僰道,险路求生;韩愈华山,危途获济。
或藏之殷浩手巾,或寄之王恭如意。
主人《庄子》,仅留《渔父》残篇;中书《孝经》,惟剩王混摘句。
抑不啻嵩山蝌斗之文,显节陵中之蠹也已。
窃惟彦章死豹,名以皮留;楚国神龟,生以骨贵。
而乃陆澄著述,力已倦于经年;任昉属辞,才将尽于晚岁。
五行志少,尚可暗抄;三箧书亡,多难默背。
忆当日十吏环书,五题岔集。
门庭藩溷,尽是赋才;户牖门墙,无非刀笔。
沉虑而王充为之气衰,苦思而桓谭为之感疾。
见杨汝士『兰亭』『金谷』,元白无诗;闻孟浩然『疏雨』『微云』,中书罢唱。
议《礼经》则白虎堂中,讲《论语》则金华殿上,何其壮也!
无谷子云之笔,而空有乐令之口;无扬子云之才,而徒有光庭之手。
开顷刻之花,造逡巡之酒。
斯文之道,有《急就章》乎?
苏明允之诗,祇有廿篇;杜子美之赋,不过十首。
片羽苟重其吉光,千金可享其敝帚。
仆今年四十五岁矣,前不遇古,后不遇今。
死不见岘首沈碑,英雄堕泪;生不见阿难结集,活佛伤心。
李旭曰:『文章之事,不足传于后世。
』萧恭亦曰:『千秋而后,亦复谁能传此?
』呜乎!
未为伧父,已笑衙官;才读《离骚》,便称名士。
刘季绪才非一世,偏能诽毁文章;徐孝穆一代传人,未尝讥诃作者。
留达生廿四首丈人之集,娱我馀年;传枚皋数十篇必不可读之文,自伤娸诋。
哀我文者,亦庶几韪我言而恕我狂也。
烟霞万古楼诗集·孙原湘序
天之生才不数,生奇才尤不数。积日星河岳之气,百年而一生。生矣,或遇或不遇,天似不能无厚薄于其间。要其得于天者既厚,必使之有以尽其才;而其所以尽其才者,不系乎遇不遇也。以贾生之通达国体,亲承宣室之问,而不能不困于长沙;以杜季雅之淹博壮烈,封奏论都之书,而一为郡文学掾,廿年不窥京师。又况于偃蹇扼塞,十试不成进士之仲瞿乎? 嗟乎!仲瞿其才辩,其学博,其文章可以凌驾百代,牢笼万物。以文武胆志为略,以措置一世为务。方其羸然弱冠之年,于兵、农、礼、乐、天官、河渠,旁及百家艺术之书,靡不讲明切究。广庭杂坐,抵掌而起,听者侧耳屏息,莫敢发难。虽未见于设施,而其囊括古今,为有体有用之学,固已粲然矣。既连不得志于有司,挟其策奔走公卿间,未尝不倒屣改席,延致上座。君画灰借箸,指陈事宜,当事抠衣奉手,奉教惟谨。然卒未有能用其言者,而君已垂垂老矣。嘉庆辛酉、壬戌之际,名流宿学云集京师,法梧门祭酒主盟坛坫,论定君之诗,与大兴舒铁云位及余为三家,作《三君咏》,传播其事。君夷然不以为意也。余乙丑假旋后,息影江干,不复踏长安尘土。君与铁云连辔入都,再试再黜。铁云侘傺以死,君流荡江淮之间,益不自得。然气益敛,文益奇,裒集所为诗文如干卷,自以铁云而外知君者莫余若,属为之序。噫!仲瞿乃今为辞人矣。以仲瞿之才之学,俾得倾筐倒庋,尽出生平蕴蓄,润泽海内,必有奇迹卓荦异于俗吏之所为者。屑屑于饰竿牍、絺鞶帨,争工拙刀锥之末,岂其志哉?岂其志哉! 君自言今夏游云台山,山中多古木,皆数千年物。其材伟然巨丽,而自晦于穷厓绝壑、人迹罕到之境,殆天之有意位置之者,不如是不能轮囷离奇至此。仲瞿此言,其殆自谓耶?观于贾生虽放废,而《治安》一疏彪炳千古;杜季雅既得从事击羌,旋战殁于射姑。信乎天之待其人,不系乎遇不遇也。读仲瞿之文者,亦可无论其遇已。若其文之瑰伟瑰丽,忽庄忽骚,若正论,若游戏,由其才大气盛,喷薄而出。仲瞿之学,固不尽于此,而人亦不当以此尽仲瞿也。
烟霞万古楼诗集·陈文述序
秀水王君仲瞿,奇才也。奇于文,亦奇于诗。言论风采,出以游戏,雄辨博奥,所至倾其座人,类谈天、雕龙所为,非狂傲也,而世人咸以狂傲目之。夫狂傲,文人之大病也。君未尝狂傲,人目以狂傲,一倡百和,而狂傲之名遂不能自解于世。则露才扬己之所致也。又为座主吴公假其名,形诸奏牍,得以微罪罢官归里,而君之名遂为世人所口实。屡试南宫,摈于有司,卒潦倒不得志以死。则露才扬己、人因目为狂傲之所致也,则有才而不自晦其才之所致也。 君生平著录甚富,大半零落。骈体文数十篇,钱君梅溪蒐葺付梓,寄余吴门书局;诗稿十馀卷,君病中付余子裴之,为敬礼定文之托。裴之没于汉上,稿存余子妇汪端所。端诗学甚深,尝选定明三十家诗,远出牧斋、竹垞、归愚诸选本上。又重刊裴之《澄怀堂遗诗》,于余诗亦多所删订规正。其所为《自然好学斋诗》十卷,老辈皆推重之。又尝为余戚邵梦馀大令刻《镜西阁遗诗》。仲瞿与井叔两集,恒置案头,呼之曰『老王先生』、『小王先生』。以两人诗集皆裴之生平未竟之志,各为选定。病中请于余,期他日必付梓以完裴之人世文字之债,余诺之。逾数日卒,余为作传,所谓孝慧宜人也。端中年以后,奉道诚笃。知前生与裴之同自玉清来,今仍归玉清也。井叔名嘉禄,长洲人。诗人铁夫先生子也,为吴门七子翘楚,年未三十而卒。诗极明秀,端为选存四卷。今年余至繁昌,乃先为刻仲瞿诗而志其颠末如此。 道光庚子中秋钱塘陈文述书于春谷官舍。
烟霞万古楼诗集·张鸣珂序
咸丰纪元之秋,予卧疴三月,病榻无俚,向婿严少春茂才处借《烟霞万古楼未刻诗》十馀卷读之,药炉茗碗之旁,随手钞成一册,时时讽咏。后家春水徵君贻予云伯刻本,仅二卷,与手钞者互有同异。乃复从严氏借钞,略次先后,分为六卷,名曰诗录,不敢居选例也。始于丙辰冬日,断手于戊午夏仲。时以养疴,乃得蒇事。昔卢德水著《杜诗胥钞》,役竣祭告,诗曰:『十年曾有约,三岁始能成。』予于此编亦云。《文集》六卷已刻,板藏金鐀钱氏,二梅褚君曾以印本见惠。至先生生平行事,具详于自制《虎丘山窀室志》中,兹不复赘。 嘉兴后学张鸣珂
烟霞万古楼诗集·张鸣珂题识
余既录刊《烟霞万古楼时文》,风行远近,索者纷然。秀水范君雯茁见之,乃出旧藏诗稿一册寄余,楮墨霉烂,首尾断缺。审其字迹,碻系仲瞿先生手笔。其纪年为乾隆戊申、己酉、庚戌之作。时先生尚未举孝廉,而近游江左于越间也。内有《石帆楼》一诗,似乎碧城仙馆刻本亦有之,馀皆不甚经见。细斠一过,时序稍有紊乱,不敢更正,仍依原书录出,亟付手民,以广其传。题曰『残稿』,纪实也。 光绪二十有六年庚子春二月十日嘉兴张鸣珂识于鄱阳湖上
烟霞万古楼诗集·徐渭仁跋
往岁梅叟刻《烟霞万古楼骈体文》于杭州,颐道居士选刻其诗于繁昌,闻诗版已散佚,因重写刻之。又从《瓶水斋集》及居士集中所附刻者,铁云《鸦藤山馆诗话》中采入者,都为一卷。仲瞿出处详于自制《虎丘山穸室志》,亦录出附之。 咸丰元年二月上海徐渭仁记
烟霞万古楼诗集·徐銮跋
此仲瞿先生未刻藁。余得之张君蓣衫,蓣衫得之北门严氏。严故仲瞿戚也。诗才气浩瀚,洵足压倒一世豪杰。余尝论仲瞿诗如黄河之水,一泻千里,然泥沙俱下。读集中《定光佛歌》等作,当不诬也。 同治三年甲子春正王月嘉兴徐銮读毕识
烟霞万古楼诗集·陆祖谷跋
烟霞万古楼诗,旧有碧城仙馆刻本。其佚者,张公束先生又尝蒐刻一卷,题曰《烟霞万古楼诗残藁》。今碧城本已不多见,张刻之板片亦不知流转何所。今年夏,吾友余楫江孝廉贻书来,言烟霞万古楼未刻诗尚有一卷在东栅徐氏,亟以一金购来。藁才十纸,而楷字精好。卷末有徐金坡先生手识语,知为北门严氏原钞本。严本故家,瞿老之戚,其子弟犹能道瞿老轶事甚详。吾友孟君紫昉藏有瞿老《黼黻图回文诗》一巨册,云亦出自严氏。图字精密,未能校录,以来心常忆之。今得是本,先命工裱装,题曰《烟霞万古楼诗佚稿》,庋诸馆中。予更录副本私藏之。瞿老佚著未出世者甚多,汇集刻之,姑俟他日。 己未夏五月嘉兴陆祖谷识于图书馆斋(录入:顾青翎)

人物简介

词学图录
顾随(1897-1960) 本名顾宝随,字羡季,号苦水,别号驼庵。河北清河人。1919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历任河北、燕京、辅仁大学教授。有《无病词》、《味辛词》、《荒原词》、《留春词》、《积木词》、《霰集词》、《濡露词》、《闻角词》、《苦水诗存》、《倦驼庵稼轩词说》、《倦驼庵东坡词说》、《顾随文集》、《顾随诗文论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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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1897—1960)字羡季,别号苦水,晚号驼庵,河北清河县人。192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终身执教并从事于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先后在河北女师学院、燕京大学、辅仁大学、中法大学、中国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河北大学等校讲授中国古代文学,四十多年来桃李满天下,很多弟子早已是享誉海内外的专家学者,叶嘉莹、周汝昌、史树青、郭预衡、颜一烟等便是其中的突出代表。由《稼轩词说》、《东坡词说》、《元明残剧八种》、《揣龠录》、《佛典翻译文学》等多种学术著作行世,并发表学术论文数十篇。出版《顾随文集》、《顾随:诗文丛论》、《顾随说禅》、《顾随诗词讲记》等。
荒原词·序
羡季取其近二年中所为词,命名曰「荒原」,又最录其所删旧日稿如干首,命名曰「弃馀」。合为一册,将继其「无病」、「味辛」两集而付印。且属宗藩为序。余自维既不能词,又不能文,将何以序也?虽然吾两人订交且十年,羡季视余若长兄,余虽未敢即弟视之,然友朋中知羡季宜莫余若者矣,是则不可以无一言。以余所知,八年以来,羡季殆无一日不读词,又未尝十日不作,其用力可谓勤矣!人之读「无病」词者,曰是学少游、清真;读「味辛」词者,曰是学「樵歌」、稼轩。不知人之读是集者,又将谓其何所学也。而余则谓:「无病」如天际微阴,薄云未雨;「味辛」如山雨欲来,万木号风;及夫「荒原」,则霶飙之后,又有渐趋睛明之势。余之所能言者,如斯而已。抑更有进者。八年中,作者每有新作,辄先以示余。余受而读之,觉其或愀然以悲,或悠然以思。或倏然意远。或磅礴郁积而不能自已。作者固一任感情之冲动而不加以遏止约束,而极其所至亦未必无与古人暗合之处。要其初,本无心于规规之摹拟,盖假词之形式而表现其胸中所欲言。当其下笔。不自如为填词,其心目中庸讵复有古人?惟其忘词,故词益工;惟其无古人,雨后或与古人台也。然而羡季今兹病矣!故是集卷末诸词,虽不能自掩其崛强奔放之本色,要亦渐趋于平淡萧疏之途。余不知此集出版后,作者尚作词否耶?余又不知作者此后如有所作,即循此途以进否耶?羡季尝语余曰:自来作家,年龄既老大,则其作品亦逐渐趋于硬化,而衰老,而乾枯。宗藩每取昔之「无病」与今之「荒原」比并而观之,深惧夫羡季之作品亦将硬化也。郑板桥自序其词,谓:人亦何能逃气数?「荒原」词之作者殆亦难逃此气数也夫! 一九三〇年秋日涿县卢宗藩序于旧京宣外之直隶新馆。
留春词·自序
此《留春词》一卷,计词四十又六首。除卷尾二首外皆一九三〇年秋至一九三三年夏所作。三年之中仅有此数,较之已往,荒疏多矣。然亦自有故。二十年春忽肆力为诗,摈词不作,一也;年华既长。世故益深,旧日之感慨已渐减少,希望半就幻灭,即偶有所触,又以昔者已曾言之矣,今玆不必著笔,二也;以此形式写我胸臆,而我所欲言又或非此形式所能表现,所能限制,遂不能不遁入他途,三也。有此三故,则其产量之少不亦宜乎。自家暇时,亦往往翻阅此词稿,辄觉不如前此所作之有生气。气之衰耶,力之竭耶,才之尽耶,厕吾乌乎知之?然吾有喻,于此小小园地开垦种莳者有年,地力渐薄,人力不继,天时又乖,则其中之植物或种焉而不生,或生焉而不茁壮、不华、不实,华焉、实焉而不肥、不腴,亦固其所。《留春词》或亦有类于斯耳。后不如前,正宜藏拙,付之排印,抑又何说?则以二十年前一时兴之所至,忽学填词。后来一发而不能收拾。及夫《无病》、《味辛》、《荒原》三本小册子相继出版,见者遂多,年来意兴阑珊,知交或不及知,或知焉而不详其由,每见辄问近中时时为小词乎?积作若干?何时印第四本小册子乎?虽不必意出于督催,而逖听之下,亦若有不能自已者在。秋来课暇,因整理此稿便交排印,并略述其经过,后此即再有作。亦断断乎不为小词矣。 一九三三年秋日于北平东城萝月斋。
积木词·自序
余旧所居斋曰「萝月」,盖以窗前有藤萝一架,每更深独坐,明月在天,枝影横地。此际辄若有所得,遂窃取少陵诗而零割之,名为「萝月」云耳。初,伯屏与余同寓三载,去秋始移居西城,其旧所居室既閒废,余乃入而据焉。客来茗谈或小饮,客去时亦于其中读书作文。室北向,终日不能得日,殊卑湿。回忆伯屏在此时,似不尔也。冬日酷寒,安炉爇火,乃若可居,而夜坐尤相宜,室狭小易暖故。背邻长巷,坐略久,叫卖赛梨萝卜、冰糖葫芦及硬面饽饽之声,络绎破空而至,遂又命之为「夜漫漫斋」。萝月斋实不成其为斋耳。小女与佣媪或其大姊往往于身后座侧嬉,既碍读,又妨思;友来谈亦时为歌声啼声所扰。今玆之夜漫漫斋,真斋矣。于是各校皆停课甚閒,遂病,自一九三五年残腊迄三六年新正仍未愈,病中恶喧,坐夜漫漫斋里时益多。有友人送《花间集》一部,来时尚未病也,置之案头。至是乃取而读之。《花间》是旧所爱读之书,尤喜飞卿、端己二家作。今乃取《浣花词》尽和之。问何以不和金荃?则曰:飞卿词太润太圆,自家天性中素乏此二美,不能和;飞卿词太甜太腻,病中肠胃与此不相宜,不愿和也。然则和端己似端己乎?即又不然。《浣花》之瘦之劲之清之苦,确所爱好,今之和并不见其瘦劲清苦,盖胸中本无可言及欲言者,徒以病中既喜幽静,又苦寂寞,遵而因逐韵觅辞、敷辞成章,但求其似词,焉敢望其似《浣花》?顾醉时所说乃醒时之言,无心之语亦往往为心声;观人于揖让不若于游戏,揖让者矜持,游戏者性情之流露也。或又问:《留春词 自叙》声言断断乎不为小词,今之和《浣花》何?夫昔言断乎,今玆破戒,定力不坚,更复奚言?会当自释曰:此和也,非作也。余之弱女喜弄积木,长短方圆。依势安排,当其得意,往往移晷。此一卷和词,其余病中之积木乎! 一九三六年一月苦水自叙于旧都东城之夜漫漫斋。时墙外正有人叫卖葫芦冰糖也。
积木词·序
春来无日不风。
一日风又大作。
天地玄黄,室中飞尘漠漠,若无居人,忽有来款扉者,声甚急,启视之,则吾友顾君羡季也,以其新著《积木词》属序于余。
羡季与余有同砚之谊,著有《无病》、《荒原》、《留春》词草,足以卓尔名家,其蜚声艺囿者非一日矣。
仆不文。
于倚声一道惭无所知,偶陈詹言,以为世笑,何足以序羡季之词,而羡季之词宁以吾序重耶。
故羡季之问序于余,似小失之,而余忝颜受之不辞者,亦僭也。
虽然,语不云乎:「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盍不喜。
」又曰:「逃空虚者,闻人足音蛩然而喜矣。
」畴昔之情既与之相若,则聊叙吾怀云耳。
若夫羡季之词则所谓不托飞驰之势而芬烈自永于后者,后吾而览之者咸当自得之,固将无待于予言矣。
序曰:河曲之水,其源可以滥觞,及其东流而到海,则俨然挟怀山襄陵之势与偕。
何哉?
始纤而将毕者巨也。
诃之兴,托地甚卑,小道而己,积渐可观。
及其致也,则亦一归之于温柔敦厚,遂骎骎乎与诗教比隆,方将夺诗人之席而与君代兴。
向之幽微灵秀、宛折缠绵之境,诗所不能骤致者,无不可假词以达之,如驾轻车而就熟路然。
善夫张惠言之叙《诃选》曰:「其缘情造端,兴于微言以相感动,极命风谣里巷男女哀乐,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
」常州派固多头巾气,惟此一语,实已洞达词心,非同河汉。
斯怀也。
为人心之所同,固长存于天壤之间耳,使其不言也,则亦飘泊而已,湮没而已。
夫飘泊可也,飘泊而湮没亦可也,其长存于天壤之间者自若。
虽然,使其以不言为无奈,而以言之为幸存,则亦人之情也已。
未免有情,谁能遣此。
温其如玉,其貌然也,风流可怀,是谓词想。
然则如何言之耶?
斯怀也,里巷男女之所不能言,贤人君子亦不能言也。
使里巷男女言之,则亦普通之歌谣而已;使贤人君子言之,则亦普通之文章而已,其奈此风流缱绻无奈之情何。
假借之,然后可也。
或假贤人君子之笔,以宣里巷男女之情;或假里巷男女之口,以写贤人君子之心,其归一也。
于是乎有词曲,而词尤婉于曲。
夫假借之道何?
不假借可乎?
曰可。
夫情,有径而致者,有曲而致者。
径而致者。
不烦曲而致;曲而致者,径或不必遂致,致或不必尽也。
夫《花闻》者,结集于五代之际,如泉始达,如花初胎,盖善以曲喻情而为词家不祧之祖。
欧阳一序,最为分明,所谓「南朝宫体,北里倡风」,已道破词之本质,而「诗客曲子词」一语又为《花间》及其支流之定评。
夫曰曲子词者,当不甚高,而出于诗客之手当亦不甚卑,不高不卑,自然当行,其成为一代之著作,千古之文章,亦一大因缘也。
由是而南唐,而北宋,而南宋,其支流日益繁,其疆宇日益扩,别起附庸,蔚为大国。
然莫为之先,虽美勿彰,先河后海,则《花间》夐矣。
尝于《花间》得两种观照,--实则凡词皆然,不独《花间》然,特在此两种区别尤为显著耳。
或深思之,或浅尝乏。
不浅尝不得其真。
不深思不得其美。
真者,其本来之固然,美者,其引申假借之或然也。
夫浅尝而得其固然,斯无间然矣;若深思而求其或然,则正是俗语所谓钻到牛角尖里去,吾来见其如何而有合也。
作者亦有此意否?
若固有之,虽洞极深微,穷探奥窔,亦无所谓深求也。
若本无而责以有,深则深矣,奈实非何。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三思且由不可,况乃过之。
然必谓文词之意穷于作者之意中,又安得为知类通方乎。
赤水玄珠得之象罔。
文章之出于意匠惨澹经营中者固系常情,而其若有神助者,亦非例外也。
迷离惝恍之间,颠倒梦想之例,或向晚支颐,或挑灯拥髻;其逸兴之遄飞也,其文如之,则如野云孤飞矣,其深情之摇荡也,其文又如之,则如绿波之摇荡矣。
亦有意乎?
亦无意乎?
安见其可浅尝而不可深思乎?
又安见其浅尝之之得多于深思之之得乎?
安见其浅尝则是而深思者非乎?
彼谓一意者一词,一词者一意,如花相对,如叶相当,凡志之所之,笔皆可往,而笔之所宣,意辄与会;此盖已擅定意尽于文,而文章之意尽于想也,不特为事之所无。
并非理之所有,貌似明清,实难通晓,近世妄人之见,太抵类是。
狂言信口,羡季其恕之。
及读自序之文,有曰:「顾醉时所说,乃醒时之言,无心之语。
亦往往为真心之声。
」知其于疾徐甘苦之诣,居之安而资之深,将有左右逢源之乐矣,则于吾言也,殆有苔岑之雅,而曰于我心有戚戚焉乎。
今玆之作,得《流花词》之全。
更杂和《花间》,其用力之劬与夫匠心之巧,异日披卷重寻,作者固当忆其遇,而读者能不思其人乎。
若夫微婉善讽,触类兴怀,方之原作,亦鲜惭德,虽复深自撝抑而曰:「但求其似词,焉敢望其似《浣花》。
」窃有说焉。
夫似是者实非,似词则足矣,似《浣花》胡为耶?
当曰相当于《浣花》可耳。
然吾逆知羡季于斯言也必不之许,以其方谦让未遑也。
其昔年所作,善以新意境入旧格律,而《积木》新词则合意境格律为一体,固缘述作有殊,而真积力久,宜其然耳。
其发扬蹈厉,少日之豪情,夫亦稍稍衰矣。
中年哀乐,端赖丝竹以陶之。
今之词客,已无复西因羽盖之欢,南国莲舟之宠,宁如《花间》耶。
荒斋暝写,灯明未央,故纸秃毫,亦吾人之丝竹矣。
以《积木》名词者,据序文言,亦嫛婗之戏耳,此殆作者深自撝抑之又一面,然吾观积木之形,后来者居上,其亦有意否乎?
亦曾想及否乎?
羡季近方治南北曲,会将深通近代乐府之原委,其业方兴而未有艾,则吾之放言高论也,亦为日方长而机会方多,故乐为之序。
丙子闰三月即望。
俞平伯序于北平之清华园
濡露词·小记
曩者宜序《留春词》,曾有「断断乎不为小词」之言,盖其时立志将专力于剧曲之创作也。其结果则为《苦水作剧》三种。然自是而后,身心交病,俯仰浮沈,了无生趣,构思命笔,几俱不能。而词也者,吾少之所习而嗜焉者也。憩息偃卧之馀,痛苦忧患之际,定力既弛,结习为祟,遂不能自禁而弗为,此《濡露词》一卷则皆去岁秋间病中之所作也,计其起迄不过一月耳。史子庶卿(弟子史树青,又作庶卿)见而好之,既得予同意乃付之排印。噫!予之为是诸词也,予之无聊也;而史子之印之也,又何其好事也。无聊而不遇好事,则其无聊也不彰;好事而适遇无聊,则其好事也,不亦同于无聊矣乎!至《倦驼庵词》则皆前乎此二年中之作,破碎支离,殆尤甚于「濡露」也。校印将竟,乃为斯记,既谢庶卿,且用自白。 一九四四年初春苦水。
闻角词·剩题记
卅年前读尹默师《秋明集》,其《破晓》五律一首发端即曰「破晓闻清角」,甚喜之,至今弗能忘,固名吾词曰「闻角」。角者,号角也。建设事业,云蒸霞蔚,一日千里,每读报未尝不鼓舞奋发,譬闻角声,号召前进。词名「闻角」,是其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