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悬四面,天子乐也;轩悬三面,诸侯乐也;判悬二面,大夫乐也;特悬一面,士乐也。宫悬四面,每面五架。架即簨虡也,其上安金铜仰阳,以鹭鸶孔雀羽装之;两面缀以流苏,以彩翠丝绂为之也。十二律上钟九乳,依月排之。每面石磬及编钟各一架,每架列钟十二所,亦依律编之。四角安鼓四座:一曰应鼓(四旁有两小鼓为朄鼓也),二曰腰鼓,三曰警鼓,四曰雷鼓;皆彩画,上各安宝轮,以珠翠妆之。乐即有箫、笙、竽、埙、篪、龠、跋膝、琴、瑟、筑。将竽形似小钟,以手将之即鸣也。次有登歌。皆奏法曲:禦殿,即奏《凯安》、《广平》、《雍熙》三曲;宴群臣,即奏□□、□□、《鹿鸣》三曲——近代内宴,即全不用法乐也——郊天及诸坛祭祀,即奏《太和》、《冲和》、《舒和》三曲。凡奏曲,登歌先引,诸乐逐之。其乐工皆戴平绩,衣绯大袖,每色十二,在乐悬内。已上谓之“坐部伎”。《八佾舞》则六十四人,文武各半,皆著画帻,俱在乐悬之北。文舞居东,手执翟,状如凤毛;武舞居西,手执戚。文衣长大,武衣短小。其钟师及磬师、登歌、《八佾舞》并诸色舞,通谓之“立部伎”。柷、敔、乐悬既陈,太常卿押乐在乐悬之北面。太乐令、鼓吹令俱在太常卿之后,太乐在东,鼓吹居西。协律郎二人,皆执翚竽,亦用彩翠妆之,一人在殿上。翚竽倒,殿下亦倒,遂奏乐。协律郎皆绿衣大袖,戴冠。
用玉磬四架。乐即有琴、瑟、筑、箫、篪、籥、跋膝、笙、竽、登歌、拍板、乐分堂上、堂下。登歌四人,在堂下坐。舞童五人,衣绣衣,各执金莲花引舞者。金莲,如仙家行道者也。舞在阶下,设锦筵。宫中有云韶院。
乐即有琴、瑟、云和筝——其头像云——笙、竽、筝、箫、方响、篪、跋膝、拍板。戏即有弄贾大猎儿也。
即有卤簿、钲、鼓及角。乐用弦鼗、笳、箫。又即用哀笳,以羊角为管,芦为头也。警鼓二人,执朱幡引乐,衣文,戴冠。已上乐人皆骑马,乐即谓之“骑吹”。俗乐亦有骑吹也。天子卤簿用“大全仗”,鼓一百二十面,金钲七十面。郊天谒庙吉礼,即衣云花黄衣,鼓四,钲二;下山陵凶礼,即衣云花白衣,鼓二,钲二。下册太后、皇后及太子,用鼓七十面,金钲四十面,谓之“小全仗”。公主出降及册三公并袝庙礼葬,并用“大半仗”,鼓四十面,钲二十面。诸侯用“小半仗。”鼓三十面,钲十四面,吉凶如上。自太子已下,册礼及葬袝庙,并无警鼓。
用方相四人,戴冠及面具,黄金为四日,衣熊裘,执戈,扬盾,口作“傩、傩”之声,以除逐也。右十二人,皆朱发,衣白□画衣。各执麻鞭,辫麻为之,长数尺,振之声甚厉。乃呼神名,其有甲作,食者;胇胃,食虎者;腾简,食不祥者;揽诸,食咎者;祖明、强梁,共食砾死寄考者;腾根,食蛊者等。侲子五百,小儿为之,衣朱褶、素襦,戴面具,以晦日于紫宸殿前傩,张宫悬乐。太常卿及少卿押乐正到四阁门,丞并太乐署令、鼓吹署令、协律郎并押乐在殿前。事前十日,太常卿并诸官于本寺先阅傩,并遍阅诸乐。其日,大宴三五署官,其朝寮家皆上棚观之,百姓亦入看,颇谓壮观也。太常卿上此。岁除前一日,于右金吾龙尾道下重阅,即不用乐也。禦楼时,于金鸡竿下打赦鼓一面,钲一面,以五十人,唱色十下,鼓一下,钲以千下。
其熊罴者有十二,皆有木雕之,悉高丈馀,其上安版床,复施宝幰,皆金彩装之,于其上奏雅乐。含元殿方奏此乐也,奏唐《十二时》、《万宇清》、《月重轮》三曲。亦谓之“十二案”。(案:此上有脱误。《文献通考》一百三十九云:“熊罴架十二,悉高丈馀,用木雕之,其状如床,上安版四,旁为栏,其中以登。梁武帝始设十二案鼓吹,在乐县之外以施,殿庭晏飨用之,图熊罴以为饰故也。隋阳帝更于案下为熊、罴、貙、豹腾倚之状,象百兽之舞。又施宝幰于上,用金彩饰之。奏《万宇清》、《月重轮》等三曲。亦谓之‘十二案乐’。”所引当即此文,附录以俟考。)
乐有笛、拍板、答鼓,即腰鼓也,两杖鼓。戏有《代面》,始自北齐神武弟,有胆勇,善斗战,以其颜貌无威,每入阵即著面具,后乃百战百胜。戏者衣紫,腰金,执鞭也(案:《御览》五百六十九引《乐府杂录》云:“大面出于北齐。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貌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声以效其指总击刺之容,俗谓之《兰陵王入阵曲》。疑此有脱误)。《钵头》,昔有人父为虎所伤,遂上山寻其父尸。山有八折,故曲八叠。戏者被发,素衣,面作啼,盖遭丧之状也。《苏中郎》,后周士人苏葩,嗜酒落魄,自号《中郎》,每有歌场,辄入独舞。今为戏者,著绯,戴帽;面正赤,盖状其醉也。即有《踏摇娘》(案:《御览》五百七十三引云:“踏摇娘者,生于隋末,夫河内人,丑貌而好酒,常自号郎中,醉归必殴其妻。妻色美,善歌,乃自歌为怨苦之词。河朔演其曲而被之管弦,因写其夫妻之容。妻悲诉,每摇其身,故号《踏摇娘》。近代优人颇改其制度,非旧制也。”疑此有脱简)、《羊头浑脱》《九头狮子》,弄《白马益钱》,以至寻橦、跳丸、吐火、吞刀、旋概、觔斗,悉属此部。
乐有觱篥、笛、伯板、四色鼓、揩羯鼓、鸡楼鼓。戏有五方狮子,高丈馀,各衣五色。每一狮子有十二人,戴红抹额,衣画衣,执红拂子,谓之“狮子郎”,舞《太平乐》曲。《破阵乐》曲亦属此部,秦王所制,舞人皆衣画甲,执旗旆;外藩镇春冬犒军亦舞此曲,兼马军引入场,尤甚壮观也。《万斯年曲》,是朱崖李太尉进此曲名,即《天仙子》是也。
乐有琵琶、五弦、筝、箜篌、觱篥、笛、方响、拍板。合曲时,亦击小鼓、钹子。合曲后立唱歌,凉府所进,本在正宫调,大遍、小遍,至贞元初,康昆仑翻入琵琶玉宸宫调。初进曲在玉宸殿,故有此名。合诸乐,即黄钟宫调也。《奉圣乐曲》,是韦南康镇蜀时南诏所进,在宫调,亦舞伎六十四人,遇内宴,即于殿前立奏乐,更番替换;若宫中宴,即坐奏乐。俗乐亦有坐部、立部也。
歌者,乐之声也,故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迥居诸乐之上。古之能者,即有韩娥、李延年、莫愁。(莫愁者,女子也。乐府诗云:“莫愁在何处?住在石城西。艇子打雨桨,催送莫愁来。”)善歌者必先调其气。氤氲自脐间出,至喉乃噫其词,即分抗坠之音。既得其术,即可致遏云响谷之妙也。明皇朝有韦青,本是士人,尝有诗:“三代主纶诰,一身能唱歌。”青官至金吾将军。开元中,内人有许和子者,本吉州永新县乐家女也,开元末选入宫,即以永新名之,籍于宜春院。既美且慧,善歌,能变新声。韩娥、李延年殁后千馀载,旷无其人,至永新始继其能。遇高秋郎月,台殿清虚,喉啭一声,响传九陌。明皇尝独召李谟吹笛逐其歌,曲终管裂,其妙如此。又一日,赐大酺于勤政楼,观者数千万众,喧哗聚语,莫得闻鱼龙百戏之音。上怒,欲罢宴。中官高力士奏请:“命永新出楼歌一曲,必可止喧。”上从之。永新乃撩鬓举袂,直奏曼声,至是广场寂寂,若无一人;喜者闻之气勇,愁者闻之肠绝。洎渔阳之乱,六宫星散,永新为一士人所得。韦青避地广陵,因月夜凭阑于小河之上,忽闻舟中奏水调者,曰:“此永新歌也。”乃登舟与永新对泣久之。青始亦晦其事。后士人卒与其母之京师,竟殁于风尘。及卒,谓其母曰:“阿母钱树子倒矣!”
大历中有才人张红红者,本与其父歌于衢路丐食。过将军韦青所居(在昭国坊南门里),青于街牖中闻其歌者喉音寥亮,仍有美色,即纳为姬。其父舍于后户,优给之。乃自传其艺,颖悟绝伦。尝有乐工自撰一曲,即古曲《长命西河女》也,加减其节奏,颇有新声。未进闻,先印可于青,青潜令红红于屏风后听之。红红乃以小豆数合,记其节拍。乐工歌罢,青因入间红红如何,云:“已得矣。”青出,绐云:“某有女弟子,久曾歌此,非新曲也。”即令隔屏风歌之,一声不失,乐工大惊异,遂请相见,叹伏不已。再云:“此曲先有一声不稳,今已正矣。”寻达上听。翊日,召入宜春院,宠泽隆异,宫中号“记曲娘子”,寻为才人。一日,内史奏韦青卒,上告红,红乃于上前呜咽奏云:“妾本风尘丐者,一旦老父死,有所归,致身入内,皆自韦青,妾不忍忘其恩。”乃一恸而绝。上嘉叹之,即赠昭仪也。贞元中有田顺郎,曾为宫中禦史娘子。元和、长庆以来,有李贞信、米嘉荣、何戡、陈意奴。武宗已降,有陈幼寄、南不嫌、罗宠。咸通中有陈彦晖(案:《碧鸡漫志》引《乐府杂录》云:灵武刺史李灵曜置酒,座客姓骆唱《河满子》,皆称绝妙。白秀才者曰:“家有声妓,歌此曲音调不同。”召至令歌,发声清越,殆非常音。骆遽问曰:“莫是宫中胡二子否?”妓熟视曰:“君岂梨园骆供奉耶?”相对泣下。今本脱简,附录于此)。
舞者,乐之容也,有大垂手、小垂手,或如惊鸿,或如飞燕。婆娑,舞态也;蔓延,舞缀也。古之能者,不可胜记。即有健舞、软舞、子舞、花舞、马舞。健舞曲有《棱大》、《阿连》、《柘枝》、《剑器》、《胡旋》、《胡腾》、软舞曲有《凉州》、《绿腰》、《苏合香》、《屈柘》、《团圆旋》、《甘州》等(字舞,以舞人亚身于地,布成字也。花舞,著绿衣,偃身合成花字也。马舞者,栊马人著采衣,执鞭,于床上舞蹀躞,蹄皆应节奏也。开元中有公孙大娘善舞剑器,僧怀素见之,草书遂长,盖准其顿挫之势也)。
开元中,黄幡绰、张野狐弄参军。始自后汉馆陶令石耽,耽有赃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乐,即令衣白夹衫,命优伶戏弄辱之,经年乃放。后为参军,误也。开元中有李仙鹤善此戏,明皇特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是以陆鸿渐撰词云“韶州参军”,盖由此也。武宗朝有曹叔度、刘泉水咸通以来,即有范传康、上官唐卿、吕敬迁等三人。弄假妇人,大中以来有孙乾、刘璃瓶,近有郭外春、孙有熊。僖宗幸蜀时,戏中有刘真者,尤能,后乃随驾入京,籍于教坊。弄婆罗,大中初有康乃、李百魁、石宝山。大别有夷部乐,即有扶南、高丽、高昌、骠国、龟兹、康国、疏勒、西凉、安国;乐即有单龟头鼓及筝、蛇皮琵琶,盖以蛇皮为槽,厚一寸馀,鳞介具焉,亦以楸木为面,其捍拨以象牙为之,画其国王骑象,极精妙也。凤头箜篌、卧箜篌,其工颇奇巧。三头鼓、铁拍板、葫芦笙;舞有骨鹿舞、胡旋舞,俱于小圆球子上舞,纵横胜踏,两足终不离于球子上,其妙如此也。
始自乌孙公主造,马上弹之。有直项者,曲项者,曲项盖使于急关也。古曲有《陌上桑》。范晔、石苞、谢奕,皆善此乐也。开元中有贺怀智,其乐器以石为槽,鶤鸡筋作弦,用铁拨弹之。贞元中有康昆仑,第一手。始遇长安大旱,诏移两市祈雨。及至天门街,市人广较胜负,及斗声乐。即街东有康昆仑琵琶最上,必谓街西无以敌也。遂请昆仑登彩楼,弹一曲新翻羽调《录要》(即《绿腰》是也,本自乐工进曲,上令录出要者,因以为名。自后来误言《绿腰》也)。其街西亦建一楼,东市大诮之。及昆仑度曲,西市楼上出一女郎,抱乐器,先云:“我亦弹此曲,兼移在枫香调中。”及下拨,声如雷,其妙入神。昆仑即惊骇,乃拜请为师。女郎遂更衣出见,乃僧也。盖西市豪族,厚赂庄严寺僧善本(姓段),以定东郾之胜。翊日,德宗召入,令陈本艺,异常嘉奖,乃令教授昆仑。段奏曰:“且请昆仑弹一调。”及弹,师曰:“本领何杂?兼带邪声。”昆仑惊曰:“段师神人也。臣少年,初学艺时,偶于邻舍女巫授一品弦调,后乃易数师。段师精鉴如此玄妙也!”段奏曰:“且遣昆仑不近乐器十馀年,使忘其本领,然后可教。”诏许之。后果尽段之艺。贞元中有王芬、曹保保,其子善才其孙曹纲皆袭所艺。次有裴兴奴,与纲同时。曹纲善运拨,若风雨,而不事扣弦,兴奴长于拢撚,不拨稍软。时人谓:“曹纲有右手,兴奴有左手。”武宗初,朱崖李太尉有乐吏廉郊者,师于曹纲,尽纲之能。纲尝谓侪流曰:“教授人亦多矣,未曾有此性灵弟子也。”郊尝宿平泉别墅,值风清月朗,携琵琶于池上弹蕤宾调,忽闻芰荷间有物跳跃之声,必谓是鱼;及弹别调,即无所闻;复弹旧调,依旧有声。遂加意郎弹,忽有一物锵然跃出池岸之上。视之,乃一片方响,盖蕤宾铁也。以指拨精妙,律吕相应也。某门中有乐史杨志,善琵琶。其姑尤更妙绝。姑本宣徽弟子,后放出宫,于永穆观中住。自惜其艺,常畏人闻,每至夜方弹。杨志恳求教授,坚不允,且曰:“吾誓死,不传于人也。”志乃赂其观主,求寄宿于观,窃听其姑弹弄,仍系脂鞓带,以手画带,记其节奏,遂得一两曲调。明日,携乐器诣姑弹之,姑大惊异,志即告其事,姑意乃回,尽传其能矣。文宗朝,有内人郑中丞,善胡琴(中丞,即宫人之官也)。内库有二琵琶,号大、小忽雷。郑尝弹小忽雷,偶以匙头脱,送崇仁坊南赵家修理。大约造乐器悉在此坊,其中二赵家最妙。时有权相旧吏梁厚本,有别墅在昭应县之西,正临河岸。垂钩之际,忽见一物浮过,长五六尺许,上以锦绮缠之。令家僮接得就岸,即秘器也。及发棺视之,乃一女郎,妆饰俨然,以罗领巾系其颈。解其领巾,伺之,口鼻有馀息,即移入室中,将养经旬,乃能言,云:“是内弟子郑中丞也,昨以忤旨,命内官缢杀,投于河中,锦绮,即弟子相赠尔。”遂垂泣感谢,厚本即纳为妻。因言其艺,及言所弹琵琶,今在南赵家。寻值训、注之乱,人莫有知者,厚本赂乐匠赎得之。每至夜分,方敢轻弹。后遇良辰,饮于花下,酒酣,不觉朗弹数曲。洎有黄门放鹞子过其门,私于墙外听之,曰:“此郑中丞琵琶声也。”翊日,达上听。文宗方追悔,至是惊喜,即命宣召;乃赦厚本罪,仍加锡赐焉。咸通中,即有米和(即嘉荣子也)申旋,尤妙。后有王连儿也。
筝者,蒙恬所造也。元和至大和中,李青青及龙佐,大中以来,有常述本,亦妙手也。史从、李从周,皆能者也。从周,即青孙,亚其父之艺也。
箜篌乃郑、卫之音,权舆也;以其亡国之音,故号“空国之侯”,亦曰“坎侯”。古乐府有《公无渡河》之曲:昔有白首翁,溺于河,歌以哀之;其妻丽玉善箜篌,撰此曲,以寄哀情。咸通中第一部有张小子,忘其名,弹弄冠于今古,今在西蜀。太和中有季齐皋者,亦为上手,曾为某门中乐史,后有女,亦善此伎,为先徐相姬。大中末,齐皋尚在,有内官拟引入教坊,辞以衰老,乃止。胡部中此乐妙绝。教坊虽有三十人,能者一两人而已。
笙者,女娲造也。仙人王子晋于缑氏山月下吹之。象凤翼,亦名“参差”。自古能者固多矣。大和中有尉迟章,尤妙。宣宗已降,有范汉恭有子名宝师,尽传父艺,今在陕州。
笛者,羌乐也。古有《落梅花》曲。开元中有李谟,独步于当时,后禄山乱,流落江东。越州刺史皇甫政月夜泛镜湖,命谟吹笛,谟为之尽妙。倏有一老父泛小舟来听,风骨冷秀,政异之,进而问焉。老父曰:“某少善此,令闻至音,辄来听耳。”政即以谟笛授之。老父始奏一声,镜湖波浪摇动;数叠之后,笛遂中裂。即探怀中一笛,以毕其曲。政视舟下,见二龙翼舟而听。老父曲终,以笛付谟,谟吹之,竟不能声,即拜谢以求其法。顷刻,老父入小舟,遂失所在(案:《文献通考》一百三十八全引此文,末有“大中以来,有王六六、王师简,亦妙手也。”十五字。疑此有脱简)。
觱篥者,本龟兹国乐也,亦曰“悲慄”,有类于笳。德宗朝有尉迟青,官至将军。大历中,幽州有王麻奴者,善此伎,河北推为第一手;恃其艺倨傲自负,戎帅外莫敢轻易请者。时有从事姓卢,不记名,台拜入京,临岐把酒,请吹一曲相送。麻奴偃蹇,大以为不可。从事怒曰:“汝艺亦不足称,殊不知上国有尉迟将军,冠绝今古。”麻奴怒曰:“某此艺,海内岂有及者耶?今即往彼,定其优劣。”不数月,到京,访尉迟青所居在常乐坊,乃侧近僦居,日夕加意吹之。尉迟每经其门,如不闻。麻奴不平,乃求谒;见阍者不纳,厚赂之,方得见通。青即席地令坐,因于高般涉调中吹一曲《勒部羝曲》曲终,汗浃其背。尉迟领颐而已,谓曰:“何必高般涉调也?”即自取银字管,于平般涉调吹之。麻奴涕泣愧谢,曰:“边鄙微人,偶学此艺,实谓无敌;今日幸闻天乐,方悟前非。”乃碎乐器,自是不复言音律也。元和、长庆中有黄日迁、刘楚材、尚陆陆,皆能者。大中以来,有史敬约,在汴州。
贞元中,有赵璧者,妙于此伎也。白傅《讽谏》有《五弦弹》,近有冯季皋。
咸通中,有调音律官吴缤,为鼓吹署丞,善打方响,其妙超群,本朱崖李太尉家乐人也。
武宗朝,郭道源后为凤翔府天兴县丞,充太常寺调音律官,善击瓯,率以邢瓯越瓯共十二只,旋加减水于其中,以筋击之,其音妙于方响也。咸通中有吴缤,洞晓音律,亦为鼓吹署丞,充调音律官,善于击瓯。击瓯,盖出于击缶。
古者,能士固多矣。贞元中,成都雷生善斫琴,至今尚有孙息,不坠其业,精妙天下无比也。弹者亦众焉。大和中有贺若夷尤能,后为待诏,对文宗弹一调,上嘉赏之,仍赐朱衣,至今为《赐绯调》。后有甘党,亦为上手。
大中初,有待诏张隐耸者,其妙绝伦。蜀郡亦多能者。
明皇好此伎。有汝阳王花奴,尤善击鼓。花奴时戴砑绢帽子,上安葵花数曲,曲终花不落,盖能定头项尔。黔帅南卓著《羯鼓录》,中具述其事。咸通中有王文举,尤妙。弄三杖打撩,万不失一,懿皇师之。
其声坎坎然,其众乐之节奏也。祢衡常衣彩衣击鼓,其妙入神。武宗朝,赵长史尤精。
柏板本无谱。明皇遣黄幡绰造谱,乃于纸上画两耳以进。上问其故,对:“但有耳道,则无失节奏也。”韩文公因为乐句。
隋炀帝游江都时,有乐工笛中吹之。其父老废,于卧内闻之,问曰:“何得此曲子?”对曰:“宫中新翻也。”父乃谓其子曰:“宫为君,商为臣,此曲宫声往而不返,大驾东巡,必不回矣。汝可托疾勿去也。”精鉴如此。
太宗定中原时所乘战马也。后征辽,马毙,上叹惜,乃命乐工撰此曲。
天后朝,有士人陷冤狱,籍没家族。其妻配入掖庭,本初善吹觱篥,乃撰此曲以寄哀情。始名《大郎神》,盖取良人行第也。既畏人知,遂三易其名,亦名《悲切子》,终号《怨回鹘》。
明皇自潞州入平内难,正夜半,斩长乐门关,领兵入宫剪逆人,后撰此曲。
《雨淋铃》者,因唐明皇驾回至骆谷,闻雨淋銮铃,因令张野狐撰为曲名。
明皇自西蜀返,乐人张野狐所制。
唐老子者,本长安富家子,酷好声乐,落魄不事生计,常与国乐游处。一旦家产荡尽,因诣西廓,遇一老妪,持旧锦褥货鬻,乃以半千获之。寻有波斯见,大惊,谓康曰:“何处得此至宝?此是冰蚕丝所织,若暑月陈于座,可致一室清凉。”即酬价千万。康得之,还与国乐追欢,不经年复尽,寻卒。后乐人嗟惜之,遂制此曲,亦名《得至宝》。
《得宝歌》,一日《得宝子》,又曰《得琫子》。明皇初纳太真妃,喜谓后宫曰:“朕得杨氏,如得至宝也。”遂制曲,名《得宝子》。
长庆中,俗讲僧文叙善吟经,其声宛畅,感动里人。乐工黄米饭依其念四声“观世音菩萨”,乃撰此曲。
始自朱崖李太尉镇浙西日,为亡妓谢秋娘所撰。本名《谢秋娘》,后改此名。亦曰《梦江南》。
白傅閒居洛邑时作。后入教坊。
宣宗喜吹芦管,自制此曲,内有数拍不均,上初撚管,令俳儿辛骨拍,不中,上瞋目瞠视之,骨忧惧,一夕而殒。
懿皇命乐工敬约吹觱篥,初弄道调,上谓“是曲误拍之”,敬约乃随拍撰成曲子。
自昔传云:“起于汉祖,在平城,为冒顿所围,其城一面即冒顿妻阏氏,兵强于三面。垒中绝食。陈平访知阏氏妒忌,即造木偶人,运机关,舞于陴间。阏氏望见,谓是生人,虑下其城,冒顿必纳妓女,遂退军。史家但云陈平以秘计免,盖鄙其策下尔。”后乐家翻为戏。其引歌舞有郭郎者,发正秃,善优笑,闾里呼为郭郎,凡戏场必在俳儿之首也。
舜时调八音,用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计用八百般乐器。至周时,改用宫、商、角、徵、羽,用制五音,减乐器至五百般。至唐朝,又减乐器至三百般。太宗朝,三百般乐器内挑丝、竹为胡部,用宫、商、角、羽,并分平、上、去、入四声。其徵音有其声,无其调。
第一运中吕调,第二运正平调,第三运高平调,第四运仙吕调,第五运黄钟调,第六运般涉调,第七运高般涉调(虽去中吕调,六运如车轮转,却去中吕一运声也)。
第一运越角调,第二运大石角调,第三运高大石角调,第四运双角调,第五运小石角调,亦名正角调,第六运歇指角调,第七运林钟角调。
第一运正宫调,第二运高宫调,第三运中吕宫,第四运道调宫,第五运南吕宫,第六运仙吕宫,第七运黄钟宫。
第一运越调,第二运大石调,第三运高大石调,第四运双调,第五运小石调,第六运歇指调,第七运林钟商调。
为徵声,商角同用,宫逐羽音。右件二十八调。琵琶八十四调方得是。五弦五本,共应二十八调本。笙除二十八调本外,别有二十八调中管调。初制胡部乐,无方响,只有丝竹,缘方响有直拔声,不应诸调。太宗于内库别收一片铁方响,下于中吕调头一运,声名大吕,应高般涉调头,方得应二十八调。筝只有宫、商、角、羽四调,临时移柱,应二十八调。
乐具库在望仙门内之东壁。俗乐,古都属乐园新院,院在太常寺内之西北也,开元中始别署左右教坊,上都在延政里,东都在明义里,以内官掌之。至元和中,只署一所,又于上都广化里、太平里,兼各署乐官院一所。
古乐工都计五千馀人,内一千五百人俗乐,系梨园新院于此,旋抽入教坊。计司每月请料,于乐寺给散。太乐署在寺院之东,令一,丞一;鼓吹署在寺门之西,令一,丞一。